第11章 較量(2 / 3)

“伯父也要注意身體,天氣寒冷,你又長途跋涉,可別累壞了。”

王齕笑道:“伯父這把老骨頭還能再撐幾年,伯父還要看到你出嫁呢。”

白霜臉上一紅,竟不自覺的想起了比她小幾歲的墨離,心中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王齕“哈哈”一笑,大聲道:“走了!”說完看都沒看王翦和王煜一眼,大踏步朝廳外走去,隻在出門時說道:“把上黨城給我守好了,可別像平原君一樣!”

這一戰,探子營損失了三分之一的人馬,斥候軍死傷一半,雖然王齕大軍及時趕到,但光是殺盡城中的三萬趙軍便用了大半日,戰後加固城防,清理城中屍體,安撫城中平民,又用了大半日。王翦和王煜一人在城東,一人在城西,兩人忙得比攻城時還累。

王翦在城西的屍體底下發現了馮亭領人挖的溝壑,溝壑下盡是倒插的箭簇和火油等機關,他心中暗自心驚,如果不是平原君指揮失當,即使攻進城來,這些機關也夠秦軍受的。

待城中清理幹淨,王翦便將大軍一分為三,一萬人馬留守城中,一萬人馬駐紮在城東兩麵小山下,一萬人馬駐紮在城西兩麵小山下,如此,則在城東和城西皆形成口袋狀,若有敵軍進攻,兩側便能輕易包抄。同時他又將上黨城內的兩條主街拓寬,作為城東和城西的軍隊往來的專用通道,使東西兩城的兵士能在最短時間裏相互支援。

探子營和斥候軍也留在了城內,為了方便照顧墨離,白霜主動要求將探子營駐紮在城東。

入夜後,白霜提著那身硬鐵甲向墨離家走去,暮色中,一個人跪在墨離家門前。白霜走到那人身前,冷聲說道:“滾開!”

那人卻一動不動,沉聲說道:“霜將軍,飛羽已經向王煜將軍請辭,以後再不是斥候軍的人。飛羽如今已無處可去,請霜將軍收留。”

白霜不為所動,說道:“探子營不需要對著自己兄弟放冷箭的人,滾!”

蹇飛羽拜倒在地上,顫聲說道:“飛羽自知再難得到將軍諒解,但在探子營這些時日,飛羽與兄弟們相處甚是歡心。那日射殺小離子以後,我便已後悔莫及,飛羽舍不得失去探子營的弟兄。”說完又跪直了身體,臉上竟已全是眼淚,“飛羽在此長跪,但求霜將軍與小離子原諒。”

白霜看都沒看蹇飛羽一眼,冷著臉從他身邊繞過,走進房去。

房內,墨離還未醒來,薑鐵牛坐在臥榻邊,正用濕布給他擦臉,荊五端著水盆站在一旁。

“他怎麼樣了?”白霜看著床上的墨離,問道。

“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白天時發熱,如今已經退下去了。”

白霜感激的看了一眼薑鐵牛和荊五,說道:“辛苦你們了。”

薑鐵牛憨憨的笑了,說道:“將軍哪裏話,小離子也是我們的弟兄。”一旁的荊五臉上卻露出奇怪的表情,偷偷的瞟了白霜一眼。

“霜將軍,飛羽他……”薑鐵牛試探著問道,卻又不敢把話說得太明。

白霜臉上一冷,說道:“他願意跪,就讓他跪著吧。”

半夜,薑鐵牛和荊五在墨離的房間隨便擺了個床鋪睡下了,白霜睡在他隔壁的臥房。墨離家外,蹇飛羽依然筆直的跪在冰冷的地上,一動不動如木頭人一般。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一個冷冷的聲音從房頂上傳來,屋脊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

“你不是一直說我是斥候軍的人嗎?既然是斥候軍的人,那就要聽斥候軍的命令。”

屋脊上的人冷哼了一聲,道:“斥候軍有什麼好的,王煜將軍給你下了個令,說不定他自己都忘了,你卻為他把探子營的弟兄得罪光了。”

“所以我才跪在這裏,想把得罪弟兄們的地方都補償回來。”

“說實話,我一直不喜歡你。”屋脊上那人輕蔑的說道,“不過,攻城之時,你那兩箭射得不錯。”

這屋脊上的人原來是踏著羽箭飛上城牆的百裏人屠。

蹇飛羽苦笑了一聲,道:“我也就會射射箭。”

百裏人屠在屋脊上躺下,問道:“當日我們深陷上黨城內,你在城外高喊了屠子軍的口號,你是屠子軍嗎?”

“我?屠子軍?”蹇飛羽指著自己笑道:“我怎麼夠格加入屠子軍?我那天隻是為了擾亂趙軍的軍心而已。”

百裏人屠輕聲說道:“沒半點本事,就知道耍小聰明。”

蹇飛羽臉色一變,大聲爭辯道:“我沒半點本事?沒有我那兩箭你上得了城牆?”可是那屋脊上卻沒人答話,反而傳來了鼾聲。

“別吵了!滾進來!”房間裏傳來白霜煩躁的喝聲。

蹇飛羽呆了一呆,隨即臉上開心的笑了,邊站起來邊應道:“屬下遵命,多謝將軍!”卻又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跪得久了,雙腳早就麻木了。

第二天,在趙國邯鄲,上黨城失陷的消息已經傳遍了街頭巷尾,趙人既驚且怒,驚的是幾日前剛剛開拔了三萬趙軍去上黨,竟這麼快就一敗塗地了;怒的是三萬趙國子弟兵竟無一人生還全都死在了上黨。

其實還有一部分趙人甚至是趙國的官吏也在背後議論,秦趙開戰乃是為了上黨十七城,如今上黨已失,趙軍卻引來了秦軍,不遠的將來,不知道還有多少趙軍要死在戰場上。這一部分人,不僅深恨秦軍,也恨上黨郡守不該將上黨獻給趙國。

城南大街的質子府中,匆匆走出兩個人,頭前一人穿著寬大的鬥篷,戴著大大的帽子,整個人都隱藏在鬥篷裏,他身後那人則穿著一身勁裝,手上提著一柄長劍。兩人出府後警惕的朝左右看了看,見大街上的人沒有注意到他們,這才朝邯鄲城東南角快步走去。

兩人一路走過城南大街,走到東南角的呂府前,後麵那人上前跟呂府門前的護衛耳語了幾聲,那護衛忙說道:“二位請進!”兩人連忙朝府內走去。

兩人來到呂府前廳,那穿著鬥篷的人緊張的喊道:“呂先生!”

前廳裏的呂不韋見到來人,忙迎了出來,問道:“異人公子,你怎麼這個時候出府了?”

異人取下頭上的帽子,脫掉鬥篷,遞給身後的嫪毐,然後才說道:“上黨失守,趙軍戰敗,從邯鄲調去的三萬大軍全軍覆沒,我這秦國質子危在旦夕。我在府中苦等呂先生過府,呂先生卻無半點消息傳來,我心中焦急,隻好冒險前來拜訪。”

呂不韋知道,異人這是擔心自己會因形勢險惡不再幫他,他笑道:“質子此言差矣,當前形勢,質子完全不用著急。”

異人詫異道:“此話怎講?”

呂不韋引著異人在廳中席上坐下,分析道:“秦趙兩國交戰,如果秦國戰敗,趙國在七國中的地位會大大提高,也就不會把秦國放在眼中,那公子這秦國質子便可有可無了,即使公子死在趙國,秦國也不敢問責。但如今趙國戰敗了,質子的分量就重了。況且眼下公子又是安國君正夫人華陽夫人的義子,未來秦國太子的熱門人選,趙國斷然不會輕易為難公子,因為倘若公子在趙國發生任何意外,都會成為秦國談判或者出兵的理由。如呂不韋猜測不錯,趙王以後隻怕會特別照顧公子,若趙軍在長平戰敗,公子便是趙王求和的籌碼。”

異人聽了呂不韋的話,覺得頗有道理,這才鎮定下來。呂不韋又道:“隻是秦軍一下子殺了三萬趙軍,趙人肯定憤怒異常,公子平日裏還需當心。朝堂上無人敢謀害公子,江湖中隻怕免不了一些威脅,公子近日最好還是不要出門,若是有人相請相邀,便托病推遲,隻要公子不出府,呂不韋保證公子毫發無傷。”

異人見呂不韋信心滿滿,便也放下心來,對呂不韋說道:“那就依呂先生所言,異人自今日起閉門謝客。”

這時,門外呂方進來施禮說道:“主公,趙小姐到了。”

異人一聽趙姬來了,忙朝門外看去,卻並未見到有人過來。呂不韋看在眼中,卻並未有任何不滿,隻淡淡說道:“公子,眼下形勢緊張,我們的關係還不宜引外人過分注意,公子請從後門先行離去。”

異人聞言,臉上明顯有些不情願,但呂不韋逐客令已下,又不好強留,便在呂方的帶領下,一步三回頭的朝呂府後門走去。

嫪毐跟在異人身後,路過呂不韋麵前時,他停住腳步輕聲問道:“寒星可好?”呂不韋微微一笑,卻不答話。一旁的呂方冷冷說道:“快走吧,趙小姐馬上就要到了。”嫪毐又深深看了一眼呂不韋,這才跟著異人去了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