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藥王穀,雲霧繚繞,翠葉露珠凝聚,鳥兒私語歡嬉,空氣中花香彌漫,晨曦微光偶有幾束晨光從雲霧中透出,為藥王穀添上了幾許仙境般的氣息,仿佛畫中仙人居所於這世間的驚鴻一瞥。
可惜此時此刻的藥王穀裏虞娘處一片壓抑,卻是無人還有心思去欣賞這良辰美景。
隻因玄朗早上辰時左右竟突然全身抽搐焦躁起來,如今虞娘正認真地為玄朗把脈,觀其麵色蒼白,呼吸困難,且指下感知的脈搏不勻,呈現逐漸減慢的趨勢,讓她不由得眉頭緊皺起來。
“看來是等不了了!”她深深地吸著氣再緩緩吐出來,稍微緩解心頭的一絲煩亂,轉過身看到麵露焦急卻安靜地候在一旁的影木,對她所表現出來的沉著冷靜暗暗讚許,卻也不解釋,隻吩咐道,“你去我房間將梳妝台上放著的黑盒子拿給我,再準備一盆熱水過來!”
不久前影木和往常一樣端水過來給大哥洗臉,可剛走到門口就發現玄朗身上的被子淩亂不堪,以為是大哥終於醒過來了,滿心歡喜地跑過去卻發現他依舊雙眼緊閉,然而額頭豆大的冷汗不停地流下來,身體還不停地發抖,頓時醒悟過來知道情況有變,急忙跑去找虞娘。
看到大哥這幅模樣,她心下不焦急是不可能的,隻是她明白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亂,畢竟安娘和飛飛她們如今還不知覺這件事,能夠幫得上忙的也隻有自己了。見虞娘果真出聲吩咐,急忙應聲而去,不多時就抱回了一個手指寬巴掌大小的黑色盒子,盒子表麵雕刻著一副寒梅圖,看起來樸素卻不失雅致。她將黑盒子遞給虞娘之後就自行出門去廚房去準備熱水了。
虞娘也不遲疑,直接打開了盒子,盒蓋裏側設有暗格,裏麵整齊地擺掛著幾把長長的小尖刀,而盒子裏隻放了一卷白布和一筒用紙張包著的手指大小的東西,虞娘將裏麵那卷白布取出,利落地在一旁的桌子上鋪展開來,一時間上百條銀光閃閃的銀針也赫然出現在那卷鋪展開的布上。
影木隨後便將早上燒好還未來得及用的熱水端了過來,放到一邊的椅子上。順道幫著虞娘將原本靠在牆邊的桌子挪到了床的一側,方便虞娘在施救的同時取用盒子裏的東西。
玄朗情況越來越明顯,虞娘在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雙眼一眯,並沒有回頭卻準確無誤地從那卷白布中抽出幾根銀針,分別在玄朗的頭頂,臉頰額頭處緩緩紮下,隨後又在手腕附近,腳板各處分別紮下幾針,動作嫻熟而沉穩,無形中自成氣勢。
行完這幾針之後,虞娘並沒有繼續動針,而是靜觀玄朗的變化,過了一會兒,玄朗身上的抽搐微微平緩,呼吸也平順了許多,她才稍鬆了口氣。
玄朗整個人漸漸安靜了下來後,影木提著的心悄悄地鬆了下來,因為緊張而一直緊緊握著拳頭的手也放了開來。感激地看了眼一旁的虞娘,依舊站在一旁安靜地候著。
而虞娘並沒有注意她的小動作,隨手試了試水溫,點了點頭,忽然出聲問道,“影木,你可怕血?”
影木疑惑地朝虞娘看去,不知為何如此問,於是老實搖了搖頭答道,“我並不清楚!”
“我稍後就要給你大哥放血,怕你有不適,如果留下來,期間感覺不適暈了血,不僅幫不上忙,我還要分心照料你,那就適得其反了。”
這是虞娘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在真正行針醫治之時,不喜旁人在側,無論此人是否懂得醫理,就是擔心會出現些別的情況讓她分心。其實許多醫者都有這個習慣,因為不懂醫理之人,對於身體總懷有莫名的畏懼,關心則亂,在不明的情況下時常會出言詢問,讓其不能專心於病人;而懂得醫理之人,時常對於自己的見解抱有一定的自信,若是遇到那些自恃甚高的大夫,當旁觀他人的做法與自己相左時,更會幹預醫治,定要為自己的見解辯駁一二,如若對方不能讓自己認同,則要按照自己的做法施救方肯罷休,甚是捆手綁腳不得施展。反倒是一個人時,可以安神定誌,無欲無求,更容易做到得心應手!
“你不必想太多,我之所以出聲詢問,隻因多年來我已習慣行醫之時不喜旁人在場,如若你不怕血,在一旁安靜地幫忙倒也未嚐不可。既然你並不清楚,如此,你還是在外麵候著吧!如若安娘她們來了,幫我招呼她們,安娘知道我的習慣,隻替我看著飛飛,別讓她闖進來就好。”
影木猶豫片刻,想留下來幫忙,又擔心自己會添亂,且自己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點頭應了聲好後,就自己走了出去,離開前順帶將門關了起來。可剛走到門口卻怎麼也再提不起腳往外走,獨自對著那扇關起的門發起了呆,不知為何,總覺得忽然之間心頭一陣空落落的,腦海裏亦是一片茫然,失了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