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黃老思想崇尚質樸,信奉道家思想的官員多數木訥少言,石慶當交通部長(太仆),為皇帝駕車外出,皇帝問駕車的馬有幾匹,石慶用鞭子一匹一匹地把馬數完。舉起手說:“六匹馬。”
真是質樸得讓人暈倒!
同樣還有那個汲黯,河內郡失火,漢武帝派汲黯去視察火情,他過了好久才回來報告說,“老百姓用火不小心,燒了幾間房子,不要緊。我經過河南,河南遭遇災害,百姓生活貧困,我順便打開官家倉庫,放糧救濟百姓了!”
漢武帝招攬文學儒者,愛說攜實事德政得漂亮話,如我要做堯舜明君如何雲雲,換成儒者,豈非拍馬屁的好機會,汲黯卻很直接地告訴皇帝:“陛下心裏很多私心欲望,表麵上卻假裝仁義,能與堯舜相提並論嗎?”
漢武帝這個氣,當場黑了臉,甩袖子罷朝。那些儒家出身的大臣都責怪汲黯:“怎麼能這樣跟領導說話呢,太沒禮數了!”
汲黯老實地說:“朝廷設立大臣,難道是讓你們來拍馬溜須的嗎?”
漢武帝的舅舅、同樣以好儒聞名的丞相田蚡,權勢滔天,朝臣來拜,傲慢的田蚡根本不回禮。汲黯看見田蚡,也不拜他,兩人直挺挺地對望。後來大將軍衛青,名重天下,汲黯見他,也隻是揖手而已。衛青卻對他更加尊重。
至於後來靠迎合帝意上位的公孫弘,汲黯更是鄙視,多次在皇帝麵前嚴加斥責。對於另一位司法而不守法的酷吏禦史大夫張湯,汲黯痛陳此人是“智足以拒諫,詐足以飾非。”
到末了,漢武帝對這位老兄又是討厭,又是敬佩。公孫弘、衛青進見,漢武帝常常衣杉不整,甚至一邊大便一邊和他們說話。汲黯進見,漢武帝必然正裝接見,以免被這位老兄數落。
與儒家的能言善辯,特別是法儒結合的新儒家的諂媚相比,道家的質樸、正直越來越顯得不合時宜,成為官場中的另類並最終消失。後來汲黯終於外放淮陽,他用黃老之道治理淮陽,淮陽政治清明,百姓快樂自在。七年後,汲黯病死在淮陽任上。
汲黯是漢朝最後一個知名度比較高的道家官僚,自此以後,無論真儒假儒,中國的社會,終於不免淪陷在儒家的說教之下,打造出一個長治久安的法儒社會,皇帝在大多數時間可以高枕無憂,而漢初那種無為而治、相對的放任自由的社會氛圍,真的是一去而不複返了。
對於這個結局,擁有話語權的官和儒們自然大唱其讚歌,道家的隱士雖然不以為然,但是又能怎麼樣呢?
第八節 才子佳人:司馬相如是個愛情騙子嗎?
司馬遷在《司馬相如列傳》寫道,才子司馬相如,應好友臨邛令王吉之邀,前往作客。當地頭號富翁卓王孫之女卓文君才貌雙全,精通音樂,青年寡居。在一次宴會上,相如當眾彈曲,挑動了卓文君的芳心,於是與相如私奔。
這段情事,有一種觀點,認為“琴挑文君”是“千年一騙局,劫色劫財”。那麼,司馬相如究竟是不是個愛情騙子嗎?
疑點之一:窮途潦倒的失意才子司馬相如,如何博得美人的芳心?
疑點之二:司馬相如愛慕卓文君這個人還是貪圖卓家的萬貫家財?司馬相如是個先劫色後劫財的大騙子麼?
一、司馬相如泡妞出奇招
劉徹不但召集了許多儒生到朝廷做官,一些文人墨客,也有了出頭之日。
漢初成都有戶人家,姓司馬,家裏有個小孩子,名叫“犬子”,就是“狗子”的意思。這“犬子”長大成人,書也讀得多了,覺得“犬子”這名字不好聽,他在書上看到藺相如的故事,挺佩服這藺相如威武不屈的,便給自己更名,叫司馬相如。
司馬家蠻有錢的,所以為司馬相如捐了個公務員崗位——“郎”(皇帝的侍從官)。
司馬相如的特長是文學創作,特別喜愛寫一種詞藻華麗的賦(文體)。偏偏那時的皇帝漢景帝身上還受著黃老思想的影響,不欣賞這歌頌體裁。結果司馬相如自然是很非主流,工作也無精打采。
不過當時漢景帝的弟弟梁王劉武,倒是熱愛文學,他手下雲集了當時不少文壇名家,如《七發》的作者枚乘。司馬相如於是以有病為由辭去了官職,到梁國做起了賓客。在著名的梁園,司馬相如心情轉為愉悅,文思自然也泉湧,寫下了後來令漢武帝讚不絕口的《子虛賦》獻給梁王。
不過梁園的好日子不長,梁王就失寵繼而病卒,正所謂樹倒猢猻散,司馬相如這隻猢猻也隻好打包行李,回老家成都。
但這時候,司馬家已經家道中落,司馬相如沒有經商才能,又不能植桑種田,整日價遊手好閑,難免坐吃山空。所以《史記·司馬相如傳》記載:梁孝王卒,相如歸,而家貧無以自業。
在這種窘境之下,司馬相如隻好去投奔好朋友王吉,這位王吉兄在臨邛縣(今四川邛崍)縣做縣令。縣令官雖小,招待個司馬相如還是不成問題。司馬相如住在臨邛縣招待所裏,好歹吃喝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