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春節剛過,騎兵團況玉純團長就上調九分區,擔任主管作戰的副司令員,四連長周開樹去了步兵團當營長,而劉春雷也被抽調到軍區交通處去支援工作。
隨著根據地的不斷擴大,軍隊和政府的機構增加了很多,再加上正值冀魯豫政治整風和邊區籌備群英大會,於是大量機關文書、宣傳材料、公私信件都被積壓在郵局。原來的交通站已不能滿足需要了,軍區就成立了軍郵隊,分為走路的、騎馬的和蹬自行車的幾個分隊。
乘騎軍郵隊經常要長途奔波,通過敵偽頑匪混雜的地區。劉春雷的工作是輔導軍郵員們合理使用馬匹,學會觀察判斷敵情,及時擺脫危險。
如果去比較複雜的地方執行任務,他就親自帶隊。
軍郵隊設在河南濮陽,這裏是冀魯豫根據地的腹地,可以說是大後方了。劉春雷自參軍以來,大部分時間都駐紮在前線,很少和後勤機關打交道,也很少有機會過這麼安寧的日子。他每天按時上班,講解要領、做幾個示範動作,然後就吃飯、聊天、睡覺,不用上崗查哨也不擔心敵情,心情輕鬆,人很快就胖了許多。
大後方的環境和遊擊區確實不一樣,這裏的群眾覺悟高,還聚集了來自全國各地的熱血青年,雖然條件依然比較艱苦,但每個人都神采飛揚、興高采烈、幹勁十足,處處是笑臉,處處可以聽見歌聲。一輛大車陷在路上了,立刻就有許多人跑過來幫忙;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們都互相熱情地打招呼;如果前方傳來了反攻作戰勝利的消息,慶祝的人群即刻間就湧上街道,集會、遊行、唱歌、呼喊口號,歡樂的情緒洋溢四方。
在後方,參加革命工作的女同誌比較多,男女之間的交往也少了許多封建拘束。根據地辦喜事,沒有花轎也不放鞭炮,隻是在新房門前貼一副對聯,上聯是“婦女解放要自由”,下聯是“手拉著手找對頭”,橫批是“婚姻自主”,真是新鮮有趣。
乘騎軍郵隊的駐地在濮陽城外,這附近有醫院的休養所、被服廠,還有個兵工車間。軍服廠的女工大多是軍屬,身穿黑藍色製服,上班唱著歌兒縫軍裝,下班依然唱著歌納軍鞋;兵工車間裏造硫酸的鍋爐日夜不停地冒煙,女軍工們穿著杏黃色的工作服,據說拿炸藥當染料用,結果就能弄成那種顏色;休養所裏的女衛生員也不少,不過好像每天都在忙著洗衣服。隻有乘騎軍郵隊裏全是大老爺們,年齡大小不一,穿著也是五花八門、各式各樣。
有一天,劉春雷和軍郵交通員魏二民在河邊清洗裝郵件的包裹皮。魏二民是老交通員,1942年反“掃蕩”的時候救過大劉的命。可惜他搞地下工作的時間長了,染上了個抽大煙的壞毛病,所以給人的印象總是不大好。
這時候,有兩個女孩也在濮水邊上洗衣服。冬天的河麵冷颼颼的,可她們嘻嘻哈哈好像並不在意。聽見一個南方口音的說:“你們兵工廠的人真勇敢,成天守著炸彈也不怕,換了我可不行。”
另一個回答:“你才是勇敢呢,我到醫院裏去看見那麼多血,還有斷胳膊斷腿的,都快嚇死了。”
小姑娘唧唧喳喳,弄得大劉和老魏也笑了起來。於是魏二民逗她們:“你們說,這位騎兵排長夠勇敢嗎?”
“八路軍騎兵是英雄,當然勇敢啦。”
“那我這個老頭子呢?”
“你……也勇敢。”兩女孩看見魏二民嬉皮笑臉的樣子,回答得不很幹脆了。雖然劉排長介紹說老魏是老革命交通員,可小護士和小軍工瞧著老革命的滿臉壞笑,總有點半信半疑。
聽說他們是軍郵隊的,小軍工高興了:“你們能替我捎封信嗎?”
“你有立功獎狀嗎?有表揚通知也可以。”
“還沒有呢……”
“趕緊努力吧,有喜報的話軍郵隊就能幫你帶信了。”
“我有獎狀!”旁邊的小護士充滿了期盼。
“你家在哪裏?”
“貴州遵義。”
“哎呀,那可難辦了,軍郵隻能到各個根據地,去貴州可不行。”
“再等等吧,再打幾個勝仗,說不定就能往你家捎信了。”
雖然最終沒有能夠寄信,但大家仍然十分高興,因為這時候,每個人都對即將到來的勝利充滿了希望。
“那是最複雜的時期,那是最單純的時期;那是最苦的年代,那是最好的年代。”——許多年以後,年老的劉排長和吳軍工員回憶起往事,依然感慨萬千。
1945年3月,冀魯豫邊區群英大會在濮陽城隆重召開,騎兵團第四連被推舉為英雄團體,李樹茂作為代表參加了大會。群英會選出戰鬥英雄、民兵英雄、工作模範、勞動模範及學習模範二百五十八名,八位一級戰鬥英雄中又有三人被授予“特級戰鬥英雄”的稱號,李樹茂名列第一。
《冀魯豫革命史》中這樣記錄:著名戰鬥英雄李樹茂,陝西延安人,1921年出生,十四歲參加紅軍,一人繳獲輕、重機槍四十九挺,擲彈簡六個,步槍五百餘支,斃傷敵偽頑軍七百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