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撤回根據地之後,冀魯豫九分區轉而圍攻仍被日偽軍占領著的滑縣縣城和長垣縣城。騎兵團沒有參加這些戰鬥,他們奉命到淇縣打擊“官老抬”武裝。
淇縣位於華北平原和太行山區的交界處,曆史上是個出綁匪的地方。國民黨的一位姓張的縣長不知做了什麼“招安”工作,居然將各路土匪糾合成一支不倫不類的隊伍,當地人稱“官老抬”。
這“老抬”就是綁匪,即便是官辦的也沒有多少戰鬥力,動用正規八路軍主力團打擊這些烏合之眾,簡直就是“雷公劈豆腐”,大材小用。
可沒想到,軍分區的張國華政委和王曉參謀長(1961年被授予少將軍銜)還親自帶隊作戰,對敵情非常重視。
這夥“老抬”都是當地慣匪,打起來容易抓起來難。八路軍成天攆得雞飛狗跳,一時半會兒的效果也不明顯,這可把首長們急得不行。騎兵一連在淇縣打過遊擊,熟悉環境,張國華就經常帶著黑馬連行動。有一天,老百姓報告說什麼地方有把“磨子槍”(因為重機槍能轉著圈射擊,所以老百姓就這麼稱呼這玩意兒),張政委急忙率隊連夜出擊。把人抓起來以後才知道什麼“磨子槍”,是盜墓用的洛陽鏟。
幾趟下來,騎兵們就有點犯嘀咕:“別人在打縣城,我們卻在這裏對付蟊賊,真沒意思。”
9月20日那天,冀魯豫軍區作戰科長趙曉舟(1961年被授予少將軍銜)和騎兵團的組織股長李選賢來到騎兵一連,對照花名冊挑選戰士,曾經當過偽軍的不要、和地主有關係的不要、政治表現不好的也不要……連戰鬥任務是什麼都還不知道,先就剔除了五十多個人。
劉春雷不幹了:“我們一連的人個個靠得住,天大的難事,要上一起上,要不去都不去。”
趙曉舟一拍桌子:“這是命令!懂不懂?再囉唆把你捆起來。”
大劉隻好不囉唆了。
精選出來的人都換了新槍,全團數得著的好馬也都補充到了一連,甚至團領導的坐騎也牽來當備用馬。劉春雷頓時明白這趟任務非同尋常。
要知道,調換新槍還好說,可要是叫騎兵們把自己的戰馬讓出來,卻是件了不得的大事。
淇門,是衛河與淇河的交彙處。
一千二百多年前,唐代詩人陳子昂曾經在這裏寫過一首《征東至淇門答宋十一參軍之問》:“南星中大火,將子涉清淇。西林改微月,征旆空自持。碧潭去已遠,瑤華折遺誰。若問遼陽戍,悠悠天際旗。”在這首詩中,講述了自己告別朋友、踏上征程時的心情。
時光流轉,1945年9月21日,九分區政委張國華、軍區作戰科長趙曉舟帶領騎兵團一連也來到這裏,迎接參加延安“七大”歸來、重返前線的共產黨將領們。
下午四點左右,在渡口擔任警戒任務的騎兵一連遇到了從太行山下來的護送部隊,領頭的是個叫周泉的團政委。互相通報身份以後,張國華政委就跑去迎接首長們。
過了一會,大隊人馬到了。劉春雷認出走在前麵的有陳再道司令和楊得誌司令,趕緊敬禮。結果這手一舉到帽簷上,就再也放不下來了。
陸續走近渡口的有男,有女;有穿軍裝的,有穿便衣的;有單身一人,也有帶隨從帶警衛的。劉春雷既不認識也沒人給他介紹,隻好就趁著大家登船的時候胡亂猜測:像楊得誌司令這樣的首長隻帶一個警衛,那些跟著十個八個秘書參謀的該是啥級別的領導?
過了衛河,太行部隊就回去了,由冀魯豫軍區接替警戒任務。到濮陽以後,劉春雷才知道,人群中的這些幹部包括:林彪、陳毅、肖勁光、陳雲、李富春、薄一波、滕代遠、林楓、鄧華、李天佑……
“老天爺,這要是出了半點差錯,搭上我十個腦袋也賠不起呀!”
那一天,有位領導在淇門渡口留下一首《如夢令》,正可以與陳子昂的詩句遙相唱和:
深溝,炮樓,鐵卡;事實,嘲諷,笑話;日寇此封鎖,怎擋我過如梭?
寇賊今降,風展紅旗如畫。
從延安返回各戰略區的“七大”代表很多,他們由太行軍區護送過平漢鐵路,再由冀魯豫軍區接到濮陽駐地休息,然後又安排護送到下一站。冀魯豫軍區這裏由副參謀長潘焱(開國少將)擔任總負責。接人的時候,先和太行軍區約好聯絡點,有時候到淇門等候;有時候則需要深入到鐵路以西接通關係,但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代表們的安全。
冀魯豫比太行山“富裕”一些,“七大”代表來的時候行囊簡單、隨從寥寥,到了濮陽,軍區就要給過路的領導配備警衛人員。那時候,戰士們的觀念是“一切服從組織需要”,被選中的人沒有二話,領一支新駁殼槍,牽上馬就去報到,指定跟誰就跟誰。騎兵一連就這麼被調走了二十多個黨團員骨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