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小公子嗎?”聲音顫抖,“之後人們挖井,卻隻找到一條暗道。”
葉靜點點頭,便不再作聲。
“沒有想到,再相逢,卻是在此時此地。天已憐我。”羽客慘然一笑:“蒼天可見,大將軍血脈依存,去地府見他時,至少能抬起頭。”
葉淨沉默了下,然後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的名,是大將軍所賜。”羽客慘笑,卻沒有回答,“你還記得嗎?”
葉淨點點頭:“勇,你叫吳勇。”
“是啊,我叫吳勇。”吳勇苦笑,“我心中有愧,小公子,我心中有愧啊!”
“忠於太子,義之國家。兩難之間,即使你不去報信,最終依然會死。”葉淨默默道,“你知道,你口中的大將軍,便是這麼一個不辨事理,隻認忠義的笨蛋。”
“我不想做笨蛋,不想去死。但是……好似從那晚後,當年那個吳勇便已經死去。”
吳勇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突然從脖間扯出一顆黑珠珠掛墜遞向葉淨。
“小公子,不要問,不要說。上兵所謀,人都是棋子。你帶上它快離開這,越遠越好。不要卷入是非。”
“天下之大,哪裏還有容身之處。”葉淨接過珠子,皺眉道,“這是什麼?”
“越人傳說中藏有極樂之地的秘密,也是我此次的任務之一。你一定要找到!”吳勇的臉色越來越白,“千萬不要對別人提到此事,另外……小心七公主。”
話音落下,吳勇突然麵露笑容,手無力地垂了下去。他一直死撐著,直到交代完最後的事,這才放心離去。
雖然死了,卻仍舊站著。兩具不同陣營的屍體,此時卻緊密相連,享受著死亡的平等。
葉淨合上吳勇的眼睛。
“見義而不為,無勇也……下輩子,投個好胎吧。”
越人與公主撕殺的方向傳來沙沙的腳步聲,葉淨跌坐在地上——他已經無力一戰。
是生,或者死,隻交給老天。
老天仍然垂青著這個飽經磨難的少年,林中傍晚的陽光斜斜地打在來人身上。
來人形態雍容,在這叢林之中行走,卻似漫步在閑庭之中那般自在。
她站在葉淨的麵前。
透過層層樹蔭,幾道橘黃色的夕陽餘暈,斜斜地橫亙於互相凝望的兩人之間。
“看來,越人敗了。其他人呢?”
“都死去了……沒有想到一名入境者,竟然會敗在一名少年手上。”
葉淨仰天大笑:“是啊,大家都沒有想到。那你為何敢來?”
“英雄不惜舍身相助,又怎能退守一邊——當然,這是假話。真話是,如果不殺死他,以我一己之力豈能保全?”
少女斬釘截鐵道:“況且千年以降,羸家從未有過不戰而逃的懦夫!”
葉淨深深地望著七公主,想起吳勇最後說的那句話。兩方人馬都死得幹淨,這個瘦弱的少女卻仍然活著,這絕對是件非常奇異的事。
遙遠處,傳大地震動之感,援軍將至。
葉淨笑了笑:“我不是英雄,這一輩子都做不了。”
緩緩地起身,拾起吳勇落在地上沾了汙泥的披風裹在身上。
“此役,七公主率眾將士英勇抗敵,挫敗越人的陰謀,天下將為之傳頌!”
七公主皺起眉頭,望著向相反方向離去的少年的背影問道:“你要去哪裏?”
“回家,家裏有人等我吃飯。”
腳步頓了頓,少年回過頭,露出一個笑容,最後沒入叢林的深處。
麵對此人,七公主突然想起他並未對自己施禮過,由始至終語氣沉穩沒有一絲激動。
七公主想起野史小說,那些宮闈裏與眾姐妹說的閨中秘語。這天下,似乎每個少年郎都該對公主這一身份有著無比的期待才是。
隻是,無論情素,亦或功名,此人似乎都不感興趣。再加上他最後說的那句話,莫非覺得一場性命相搏所得的榮華富貴竟比不過家裏的一頓晚餐?
第一次,七公主對於一個平凡的小兵起了興趣。
葉淨努力的控製著自己,控製著不出手殺死那名女孩。
畢竟她是無辜的。
可是,王府上下,又有幾個不是無辜?
回城的路很長,長到葉淨有足夠的時間將每個人的臉回憶一遍……
換了城門入城,省去再見老安時麵對的詢問,隻是想著那些銅錢頗心裏稍有些糾結。
此時城防明顯增加了許多的兵力,不斷聚集的百姓圍在城門外,除了必要的賣柴人商隊之外,很少人能進去。還好,在這裏當兵的人,沒幾個不認識“六歲從軍”的葉淨。
即使他一身傷痕,隻是他在丹陽軍的名聲,沒有人相信他會是奸細。
所以,也從來沒有人想到過,把他與叛將之子聯係到一起。
沿著河邊走,很多人都在為突然加強的警備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