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五日,甘軍在陽高追上了“兩宮聖駕”,此後即承擔了主要扈駕任務。此時,江蘇巡撫鹿傳霖也募兵入衛。“兩宮聖駕”曆大同、懷仁、代州、忻州,於九月十日到達太原府。山西巡撫毓賢率省城文武官員數百人在城北20裏接駕,當晚入城,駐蹕巡撫衙門。此時與過懷來時相比,就排場多了。《庚子國變記》雲:
“十七日(陰曆八月十七日,即陽曆九月十日)至太原,居巡撫署,帷幄器物甚設,比於宮中,高宗幸五台時故物也。太後色喜。
旗兵及岑春煊、馬玉昆、董福祥、升允、鹿傳霖兵至者,七千餘人。”
有了乾隆皇帝留下的禦用之物,生活“比於宮中”;又有這麼多扈駕大臣和兵將,且有太行山擋住侵略軍,已有了幾分安全感,這就必然會使“太後色喜”的。而且由於榮祿的到來,慈禧太後又作了一番安排,任榮祿為首席軍機大臣,任鹿傳霖、王文韶等為軍機大臣。同時,李鴻章也到達北京,“住賢良寺,外軍派兵為之守衛”,開始進行和談。從此,榮祿主內,李鴻章主外,二人默契配合,各方呼應,按照慈禧的旨意,對內嚴厲鎮壓義和團,對外向侵略者屈辱求和。
慈禧關中苟安
侵略軍的鐵蹄踐踏了中國的都城北京,但他們並不以此為滿足,為了脅迫清朝廷屈從他們的無理要求,他們還四出攻城略地,作惡多端。俄軍在九月間占領北塘、秦皇島、山海關等地,控製了北京至山海關的鐵路線。其實,帝俄早在七月下半月就趁火打劫地在關外的東北地區揮舞魔爪了。他們首先對在海蘭泡的中國人進行大搜捕,大屠殺,繼而血洗江東六十四屯,約有七千中國居民被驅入黑龍江溺死,悍然宣布江東六十四屯歸俄國管轄。此後,出動近二十萬大軍五路入侵,攻占東北地區大部城鎮,於十月初進占奉天省城。
俄軍所到之處,燒殺搶掠,凶殘至極。為實現其將我東北變成“黃俄羅斯”的美夢,於十一月八日,脅迫清盛京將軍增褀簽訂《奉天交地暫且章程》。所以,俄國是當時各侵略國中最凶惡、最狡詐、攫奪權益最多的一個。關內各國侵略軍也無所不用其極,十月中旬,聯軍統帥瓦德西派法、德軍攻占保定及其附近各地,前鋒到達娘子關和紫荊關,在易縣的清西陵遭到侵略軍的踐踏。德軍北進至張家口。在天津的侵略軍南到山東德州附近。此時,清軍已基本停止了抵抗,但各地義和團仍在堅持英勇的反侵略戰鬥。《拳亂記聞》、《拳匪記事》兩書中,就記有若幹事例。茲僅錄幾條如下:
“離天津三十裏之某村,有義和團與某國兵開仗,某國兵幾大敗”(十一月天津來信)。
“刻下團匪來攻者日多,前數日曾攻山海關、塘沽鐵路,天津至通州陸軍所行之道,亦常為團匪所擾”(十月北京來電)。
“有潰兵以黑布纏頭,自稱黑義和團,當聯軍赴保定時,互相奮勇,向半途迎擊,互有死傷”(九月天津來信)。
“十月二十四日(舊曆九月初二日),聯軍在保定西北一帶與拳匪開仗,西兵傷損四十六名之多”(北京來函)。
後兩條與筆者家庭慘史頗有關係,願在此略為補述,以為佐證。
筆者原籍河北省安肅縣(今徐水)大營村,位於保定城北30華裏,伯祖師義方為光緒年間進士,未入仕而家居。斯對由內奸勾引,被侵略軍目為義和團首領,進村將伯祖捕獲,伯祖直斥侵略者為禽獸,遂當場遭槍擊遇害,並將數十間住宅付之一炬。家中20餘口得鄉裏之助逃往鄰村,幸免於難。侵略者對清在任官員也是隨意處置。
繼裕祿之後護理直隸總督的廷雍,在保定被侵略軍捉去殺害,至於府縣官員被殺的就更不在話下了。廷雍,字邵民,滿洲正紅旗人。
“聯軍入保定,被執,並及諸士紳”。當侵略軍審問他的時候,他把反教、反侵略的責任,全部包攬在自己身上,開脫了別人。他對侵略者說:“保紳夙從令,可釋,事皆由我。今至此,斧鉞由汝,奚問為”?遂遇害。廷雍臨危不懼,保護他人,死得壯烈!侵略軍將保定“庫存銀十六萬兩”悉數搶劫一空。為進一步威脅清廷,意欲越太行山入晉境,一是攻占固關,一是出紫荊關至廣昌西進。山西巡撫錫良這時主張堅決抵抗。《清史稿》本傳記雲“時和議未定,洋兵闌入晉邊。錫良念兩宮幸陝,和局固應兼顧,而保晉衛秦,亦不容忽。乃通令各軍嚴行防守,別遣委員出境犒師,相機因應,幸保無事”。證諸其他資料所記,這段記述基本符合事實。錫良,字清弼,巴嶽特氏,蒙古鑲藍旗人,同治十三年進士,後為湖南布政使。
在京師危急之際,“統率鄂、湘軍隊,入衛,迎駕山西,立授巡撫”。他對侵略軍堅持抵禦的做法,是值得稱道的。
但兩宮聖駕和隨駕王公大臣已如驚弓之鳥,在侵略軍屢欲西進的情況下,認為太原終非安全之地,走為上著,所以在太原喘息一月有餘之後慈禧太後又傳旨西去西安。但光緒皇帝是不願意繼續西逃的。《庚子國變記》記雲:“初八日(10月1日),去陝西,上不欲行,怒謂載漪、載勳曰:朕倉卒出走,徒以太後之故耳,豈吝一死耶?太後今已至太原,宜無慮矣。若屬善侍太後,朕當歸京師,竟議約,以冀大難之早平也。太後不許,力持之,無敢諫者。”胳膊扭不過大腿,還是按慈禧的主意,於十月十二日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