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庚子鉤沉———甘軍禦侮紀略(8)(2 / 2)

董福祥半生廝殺,身上負傷多處。年過花甲之後,體質漸弱。

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嚴冬偶感風寒,觸動了舊創,疲憊異常,自知不起。剛過春節之後,即安排後事。有記栽說:

“人日(即正月初七)忽肅衣冠北向,展拜奉詔莊誦,揮涕漬襟。即而曰:修短有數,吾疾不瘳,天也。自憾無以報朝廷耳!吾聞之,子孫賢而多財,則損其智:愚而多財,則益其過,吾俸所盈餘約四十萬(兩),悉舉以助帑,毋違吾言。子孫自食其力可耳”(固原知州王學伊《董少保墓銘》)。

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陰曆正月初九(陽曆二月二十日),董福祥病故於金積鴻樂村,歸葬於固原城南。據說,董福祥一生積蓄並不多,此四十萬兩,係其三千將士的曆年餉銀,因將士屯墾有收入自給而未領發。在他逝世前一年,他曾到蘭州陝甘總督署結算過這筆餉銀,故臨終遺囑,悉交國庫。《清史稿》本傳對這件事的記述是:“其子天純,輸銀四十萬濟帑複官”。總之,這筆款項上交國庫,是不含糊的。這在當時,也是一般官將難以做到的事,它也反映了董福祥為人的一個方麵。

據甘肅鎮原縣舉人慕壽祺所著《甘寧青史略》所記,光緒三十三年,即董福祥逝世前一年,那位參加劾李鴻章的秦安人安維峻,曾到過金積堡一次,在該地祥泰魁商號,安與董二人會晤飲宴,“酒酣客醉,話同治時事,舌鋒肆出,酬答流泉,顧盼自雄,英姿颯爽,猶想見沙場征戰時也”!慷慨任氣,性格豪爽的沙場老將形象,栩栩如生,似在目前。在這裏,我們不是全麵評價董福祥。他降清後鎮壓回民起事,是過是罪;但收複、戍守新疆,特別是庚子之役與侵略者英勇作戰,則是有功的。就其結局而言,一位作戰英勇,有功於國的將軍,因清朝廷的對外屈辱政策而獲罪被黜,從而報國無門,蟄伏無為,終至鬱鬱而終,實在值得千古同情!

馬家軍初奠規模

庚子之役,清朝廷以喪權辱國而結束。但它通過義和團的起義、反帝反侵略以及一些清軍與侵略軍的作戰,也顯示了中國人民的氣節和力量。侵略聯軍總司令瓦德西也認識到中國人民並不是好對付的,所以向德皇說了“故瓜分之議,實為下策”的大實話。

當然,庚子之役也給中國帶來許多危害和消極因素,除了喪失主權,賠款以外,留下的最大禍害,就是使袁世凱發起來了。庚子之前,他不過是個候補侍郎,兵不過七千。之後,他就由山東巡撫而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他的兵,到光緒三十年(1904年)就有六鎮(一鎮相當於一師)之多。手下的爪牙,如馮國璋、段祺瑞、王士珍等一個個地都起來了,使他們成為近代北洋軍閥的鼻祖。特別由於慈禧太後對他的賞識和重用,使他的權勢越來越大。以致在光緒皇帝、慈禧太後死後,當政的載灃仍不敢下手殺他,隻能將他逐出朝中,從而使他終於成為能在辛亥革命中篡奪革命果實的罪魁,給中國再次造成很大危害。

庚子之役對甘肅以至西北來說,影響較為直接的,就是河州回族三馬的幾支武裝力量的初具規模。在此之前,盡管他們由起義而降清而鎮壓起事的回民,但也不過是一支不大的、局限於甘肅一隅的地方部隊。庚子之役中,他們在董福祥麾下,在反侵略戰爭中嶄露頭角,立有汗馬功勞,聲名四播。如果說,這對慈禧太後並不怎麼重要的話,那麼,回民部隊為慈禧太後扈駕西行,警衛行宮,又扈駕回鑾,對慈禧的印象就深刻得多了。慈禧太後對他們產生了好感,對他們此後的存在和發展,十分重要。一是通過馬福祥繼承馬福祿,馬麒繼承馬海晏,似乎形成一種不成文的慣例,即這幾支回民部隊一般是父死子繼,兄終弟及,從而使之一代一代地延續下去,不得落入外人之手。二是由於他們在清朝廷中掛了名號,青雲之路已通,從而提升還是比較快的。馬福祥於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升為甘肅靖遠協副將,光緒三十年(1904年)調莊浪副將,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升任西寧鎮總兵,遙領阿爾泰護軍使。宣統元年(1909)兼代巴裏坤總兵。馬安良為鎮南軍統領(相當於旅長),後任寧夏鎮總兵,但未到任,仍駐河州。馬麒為馬安良所部旗官,駐防巴燕戎格廳(今青海化隆)紮巴鎮,光緒三十二年七月升實力進為花翎銜循化營參將,其勢力由紮巴鎮擴展到循化地區。此後,他們就以這樣的地位和入民國,成為甘肅軍政舞台上可以左右局勢的強大力量。這就為其下一代,即馬鴻逵(馬福祥之子)統治寧夏、馬步芳(馬麒之子)統治青海,馬鴻賓(馬福祿之子)一度統治甘肅打下了基礎,影響甘肅以至西北局勢長達半個世紀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