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大部分人都是有些驚訝的,倒不是因為不歡迎,而是沒有想到當初那樣離開的夏青,現在居然會出現在同學聚會上。
這裏麵當然也有既驚訝,也不大歡迎的,比如說上一次遇到的時候秀優越感未遂的王小雅,還有她身邊臉色尷尬的盧俊夫。
“夏依然?”王小雅騰的站了起來,瞪眼看著夏青。
“各位同學,這位老同學不需要我再多做介紹了吧?”班長假裝沒有聽到王小雅對夏青的稱呼,特意稍微提高了一點嗓門兒,招呼夏青入座,“夏青啊,你和你男朋友就做這一桌!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挑著你們工作裏頭讓說的,驚險刺激的,也給我們講一講,讓我們開開眼啊!”
夏青對他笑笑,和紀淵一起落座,同一桌的其他人紛紛和她打招呼,雖然有的臉上驚訝的表情還沒有收起來,有的一邊打招呼一邊偷偷端詳夏青,但是總體來說倒也都沒有什麼冒犯的意思,甚至可以說是走向另一個極端,頗有些諱莫如深的意思,就好像生怕說錯什麼做錯什麼,夏青會當場崩潰一樣。
夏青有些無奈,瞥一眼紀淵,紀淵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夏青的耳力不錯,再加上王小雅似乎也並沒有特意壓低聲音,所以很快她和班長的對話就從隔壁那一桌傳到了這邊來。
“夏依然跑來幹什麼啊?她中途就轉學走了,而且這麼多年也沒見她跟咱們有什麼感情!當時因為她,害得我們班的女生在外麵都怪不好意思見人的,她現在倒是跟沒事人一樣,她不尷尬,我們還不尷尬麼!”
夏青還沒有什麼反應,倒是和夏青一桌的那幾個女生聽見了王小雅的話,變得有些表情尷尬起來,很是不自在的模樣。
“那個……依然……不對,夏青,”一個距離夏青比較近的女生有些訥訥的對夏青笑了笑,“過去的事,咱們就不提了吧!那時候大家都年紀小,也不怎麼懂事,你也知道的,有些時候十七八歲的半大孩子,比成年人要刻薄多了,所以在那個環境裏,其實也是身不由己,都怕表現得太與眾不同遭受排擠。
回頭想想,你當時也那麼小,經曆了那麼多,也怪不容易的,能扛過來就已經很厲害了,好在現在都熬過去了,你也過上了新生活,看你過得好,我們其實心裏也挺高興的,小雅那種腦子不怎麼好使,嘴巴還不饒人的,你就別跟她一般見識了,反正吃了這頓飯,你們打交道的機會也不多。”
夏青笑了笑,沒有接話。
她不是聽不出來,這位女同學雖然是好心好意,但話裏話外的意思依舊是認定了當初風言風語的那種說法,自己為了保住性命,豁出去任人宰割之類,這種說法當初別說是她,就是夏爸爸和夏媽媽也不是沒有試圖澄清過,但是謠言的版本很顯然更加勁爆,而吃瓜群眾最喜歡的自然就是那種勁爆的故事。
再加上那個死去女同學的父母言之鑿鑿,就更加好像板上釘釘了一樣。
當初都沒有辦法澄清的事情,現在去浪費口舌又有什麼意義呢,無非就是讓別人覺得她依舊陷在當年的那個心結裏麵無法自拔而已。
隻是夏青現在有些茫然了,她覺得現場的這個氣氛實在是算不上令人愉快的,連釋然都很難做到,紀淵卻依舊淡定的坐在那裏,很顯然他計劃中的事情應該還沒有發生,夏青頭一次有些搞不懂,這家夥到底想要幹什麼。
王小雅的話,夏青這桌能聽到,其他幾桌自然也聽得到,基本上就是班長在勸王小雅不要那麼心態狹隘,都是老同學,應該重視以前的同學情誼,其他人分成兩種,一種是假裝沒有聽見似的,另一種是極力的在轉移話題,好像生怕刺激到了那邊坐著的夏青一樣。
這種奇怪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開席,才稍微好了一點,菜上齊了,眾人吃菜的吃菜,喝酒的喝酒,氣氛也跟著熱鬧起來了一點。
開席大概十幾分鍾之後,紀淵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示意夏青一下,便一個人走出了包房,沒一會兒就又回來了,再回來的時候身邊跟著一對五十多歲的中年夫婦,盡管過去了好多年,夏青還是在那兩個人跟在紀淵身後進門的一瞬間就認出了他們——正是當年那個遇害女同學的父母。
他們看起來比當年略瘦一點,不過眼睛裏麵已經沒有了當年那種歇斯底裏和崩潰後的絕望瘋狂,看起來似乎平靜很多。
他們兩個人一進門,認出他們的可不止夏青自己,因為當年那個女同學是他們班級,甚至全學校家庭條件都數一數二的,平時吃穿用的東西,無一不是學生當中少有的高級貨,就連父母的言行舉止也頗為高調,所以即便女孩兒已經遇害這麼多年,這些人依舊記得她父母的樣子。
看到他們進來,所有人都有些驚訝,麵麵相覷,覺得先是向來與他們沒有聯絡的夏青受邀請來參加同學聚會,緊接著遇害那個女同學的父母又來了,這是唱的哪一出戲,誰心裏也沒有底,包房裏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那兩個人走進來之後,就開始四處張望,然後在紀淵的示意下看到了夏青。
女孩兒的媽媽快步朝夏青走過去,眼圈迅速的泛紅,等走到夏青跟前的時候,眼淚已經滑落下來,她的動作很快,在夏青尚未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忽然身子一低,就在夏青麵前跪了下去。
再做的眾人一片嘩然,夏青也被嚇了一跳,連忙本能的伸手去拉住對方,不讓對方真的跪到底,紀淵也和女孩兒的爸爸一通把女孩兒媽媽拉了起來。
“阿姨……你……這是幹什麼?”夏青皺著眉頭,她對這位阿姨歇斯底裏起來的樣子還心有餘悸,所以一看到她不免就立刻繃緊了神經。
“孩子,我對不起你!”女孩兒媽媽失聲痛哭,一邊哭一邊伸手拉著夏青,“這麼多年,你一個人背著我們當初破的髒水,你得過得多辛苦啊!我們實在是太混賬了!我對不起你!我們兩口子都對不起你呀!”
她這麼一說,不止夏青,其他人也都有些傻眼,從女孩兒媽媽說的話不難猜測她想要表達的意思,在場眾人都吃驚之餘,心中也默默有了猜測。
“當初我們太痛苦了,就覺得心裏頭有一股邪火好像沒有地方發似的,孩子是我們全部的希望,我們一心以為能把她也給解救出來,結果最後隻能麵對一具冰冷的屍體,所以我們的心態一下子就失衡了!”
女孩兒爸爸重重歎了一口氣,滿臉愧疚的替已經泣不成聲的妻子對夏青說:“那時候我們腦子都被嫉妒和不平衡給占滿了,所以口不擇言,說了一些根本就沒有的事兒。你是一個聰明姑娘,要不是好心好意的留下來幫我們女兒輔導功課,也不會和她一起被綁架,說到底,還是我們拖累了你!
那件案子過後,我們稍微冷靜下來一點,公安局那邊其實也找我們談過,說因為我們家平時做派太高調,所以漏了富,早就被那一夥人給盯上了,而且你一路上一直聰明的偷偷留下小物件,給警察幫了不少的忙,壞事是壞在了食雜店那裏,如果不那人撒謊,說不定我們閨女也能平安獲救。
歸根結底是我們對不起你,卻還因為個人情緒就胡亂編排你!
你一個小姑娘,跟我們家那個可憐的閨女一樣大,後來公安局的人跟我們談過之後,我們就心裏頭什麼都清楚,但又覺得話說都說出去了,馬上改口,那些人說不定又會講我們什麼,我們孩子都已經不在了,我們也不想讓她去都取的不安生,所以就硬著頭皮沒有去找過你。
等到我們從那個發了瘋一樣的痛苦當中稍微脫離出來一點之後,其實就已經很後悔了,我們偷偷打聽過你的情況,結果聽說我們當初說的那些不理智的胡話不知道怎麼在學校裏就傳開了,因為輿論壓力太大,你家給你辦了轉學,離開了,我們也私下裏偷偷打聽了一圈,但是沒有人知道你去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