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看!”當逢蒙鬥得正酣之時,寒浞順著來報告的侍衛向遠處望去。距窮石城不過十裏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道黑線,漸漸近了,寒浞的臉色同時也變得凝重。
那至少有十萬的軍隊,最前一隊每人手持一玄色盾牌,另一支手握長矛,一步一步朝窮石城逼近。走到距城不過五裏的地方,他們停了下來。持盾的士兵齊刷刷地半蹲在地上,在其身後架起了丈高的弓弩。
寒浞隱隱覺得不安,揮手下令:“警戒!”士兵們得令拿起護盾和箭弩,將注意力都擊中在遠處這十萬大軍上。
有片刻間的沉默,除了城下劈劈乓乓兵刃相擊的聲音,所有人都屏著呼吸,蓄勢待發。待逢蒙將紅雀武士全部擊倒在地,對方出手了。寒浞起初以為他們目標會是城牆,然而他料錯了,他們的目標其實是城下的逢蒙。
第一箭射過來時,寒浞已不顧下屬的阻攔躍下城牆。替逢蒙擋下第一箭,寒浞抬頭便見天空已被玄色的箭雨染成了黑色。
呼嘯聲格外刺耳,逢蒙哪見過如此大場麵,當時便傻立在當場,不能動彈。寒浞來不及思索,縱身一躍,一手挽起逢蒙瘦弱的腰身,幾步一跨,便往城門奔去。
城門與城牆的間隙,有一個凸起的部分,剛好能遮住兩人的身形。
兩人剛躲進那掩身之處,長箭如期而至。光是釘在兩人腳下的就足有上千支之多。待箭鳴聲停歇,寒浞朝外看了一眼——當真慘烈,那十幾個紅雀武士全身插滿了箭,血肉模糊已經看不出人形,血流了滿地,染下一片殷紅。冬日裏風冷,血液還沒等滲進土裏已凝結成了冰。
逢蒙直到此時仍是傻愣愣的,臉色蒼白,全然沒有了適才的靈動活潑。
“大、大人,這、這是怎麼回事?”逢蒙結結巴巴地問。
寒浞看了看他,恨鐵不成鋼地歎口氣,道:“他們是衝著我來的,要致我於死地,而你,就差點做了替死鬼。”
逢蒙回頭看了寒浞一眼,咽了口唾沫,顫抖地道:“不就是想殺我們麼……至於如此狠絕麼?”
“你以為怎樣……”寒浞瞟了逢蒙一眼,道:“兩軍對壘可不是江湖比武,什麼狠絕的招數他們都用得出來,你看……”寒浞指著遠處紅雀武士們的屍體,道:“他們不惜犧牲自己人的性命來達到目的。你意氣用事,差點連小命都跟著她們一起丟了。”
“好吧,大人,逢蒙知錯就是。”逢蒙低頭,臉色青一陣,紅一陣。一會兒,又伸頭朝外麵望望,對寒浞道:“大人,我們現在怎麼辦?”
寒浞靠在牆上閉了眼:“等。”
良久,寒浞與逢蒙都沒有聽見有敵軍攻過來的消息。又過了片刻,城門開了道隻容一人通過的小縫,一士兵探出頭來,道:“大人,他們撤退了,您進來吧。”
寒浞點頭,又回頭問逢蒙:“還能走麼?”逢蒙一呲牙,尷尬地笑笑:“不行,腿軟了。”
寒浞二話不說,將逢蒙扛在肩上,進了城去。
“你是說,這些士兵是那少年與紅雀決鬥時突然出現的?”離坤宮中,聽完寒浞的報告,翌兩道劍眉擰在了一起,陷入深深的思索當中。
“是。”寒浞應道,“如今玄冥門的殺手已經派出了四波,黑武士,紅雀,血妖姬,幾日前在離坤宮縱火的銀甲武士,徒弟猜測該是玄冥門的白梟刺客。”
“白梟?”翌抬頭。
“嗯。”寒浞點頭,接著說道,“白梟是玄冥門的夜行刺客,從來不見日光,所以皮膚蒼白消瘦,當日我們迎進的銀甲武士也是個個將全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
“嗯……”翌踱了兩步,道:“這麼說,江湖上的玄冥門與帝都某人確是淵源頗深。可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既已有十萬兵力想來滅我窮石,為何不堂堂正正地一決高下,反而派了這些江湖上的九流刺客搞這些小動作?”
“我想……”寒浞看了看翌,道:“他們並非是要置我們於死地,而是要活捉了師父和我,控製窮石城內的兵力……”
翌想了想,搖搖頭:“不會,窮石城的兵力根本不在他們眼裏,如果我是他,看中的必不會是窮石,亦不會是有窮氏,而是整個東夷族。”
寒浞一怔,心裏卻不得不認同翌這個想法。窮石城內平民加兵丁不過三萬人,兵力也不過區區一萬有餘。帝都那人如果真想滅了他們,十萬大軍半天之內便可將他們盡數誅滅,何必大費周章,迂回婉轉地對他們旁敲側擊?
何況前陣子送來的十箱金銀珠翠,十車糧草也並不是假的。由此可見,帝都那人主動示好是真,探清其虛實也不假,想控製窮石之心更是千真萬確。
“不管那人是出於什麼目的,我都不會讓他得逞的。”翌深吸口氣,緩緩道:“我已給我叔父發了信函,這幾日內便會到窮石,這段時間我們守住城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