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中計了。隻見劉玄一不做,二不休,大手一揮,擁上一幫人,把劉也綁起來,當場斬首。
就像一場大戲,敲了那麼多鑼鼓,做了那麼多鋪墊,拉了那麼長的序幕,好像高潮還沒到來,就這樣匆匆收尾了。
斬草必除根,一個都不能少。擺平劉,下一個就是劉秀。
劉玄斬殺劉的時候,劉秀正在父城(今河南省寶豐縣東李莊鄉西)蹲點守城。當噩耗傳到父城,他如做噩夢,一時間傻了。
劉秀當然知道肯定會有翻臉這一天,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怎麼辦,要不要跑路?跑,跑得越快越好。這是所有正常人會作出的最本能的反應。
但是,劉秀定了定神,作出了一個異乎尋常的動作——立即返回宛縣。
回宛縣幹嗎,送死嗎?當然不是,劉秀的回答是,跑是跑不掉的,賴也是賴不掉的,明智之舉,就是他要回宛縣請罪。
劉秀火速奔回宛縣時,宛縣城外已經正站著一幫人列隊歡迎。他仔細一看,這不是劉玄派來的特派員,他們全部來自司徒府內,全是劉的老部下。
司徒府官員個個麵帶哀情。以死人般的愁容,迎接一個大活人進城,這真是一個詭異的歡迎式。
劉秀心裏不由得暗自叫苦。劉這幫老同誌,看起來是為他好,可關鍵時刻這招隻能搞亂人心哪。但劉秀什麼也沒說,隻是不動聲色地謝過諸位。然後馬不停蹄,直奔劉玄處。
劉秀已經想好了,見到劉玄時,要做到三不,隻專心請罪。所謂三不,就是不談私事、不替劉戴孝、不請邀昆陽之功。劉玄辦了一席酒,宴請劉秀。酒席之上,劉秀隻管喝酒,笑談自如,半句私話都沒有。
這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
在動物界裏,有很多生存技能。比如變色龍,會隨著環境變換膚色,以免暴露自己受敵攻擊;又比如墨魚,遇到強敵侵害時,狂噴煙幕,遮路逃生;再比如章魚,為了逃生,甚至舍棄五髒六腑。等等。
劉秀就是一隻大變色龍和大章魚。為了生存,他選擇了偽裝作秀和極度忍讓。忍讓不是懦弱,而是為了生存。隻有生存,隻有不惜一切代價生存,才有可能保存實力,進而有朝一日扳回敗局。
劉秀的三不政策,讓劉玄極度愧疚不安。都是同族兄弟,人家含辛茹苦地替你種瓜,相煎又何太急。於是乎,動了惻隱之心的劉玄,就封劉秀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劉秀以區區數萬之兵,攻破王莽數十萬之眾,被封破虜大將軍,應該是實至名歸。再封武信侯,算是辛苦費也給夠了。我是殺了劉,但是我待劉秀如此,他也應該滿足了。或許,這就是劉玄內心的想法。
我認為,以上想法不符合真實的劉玄。
真實的劉玄是什麼樣的?他沒有忘記他是怎麼登基的。如果沒有新市兵和平林兵,就沒有他的今天。但是,劉一死,平衡已經打破,權力徹底向他一邊傾斜。可劉玄更知道,劉死後,實現利益最大化的不是他這個坐在台麵上的皇帝,而是在他背後虎視眈眈的新市兵和平林兵。
人家能扶你上台,照樣可以踢你滾得滿地找牙。所以,為了自己能在台上混得久,必須留有一支力量製衡新市兵和平林兵。不然,一旦他們自恃強大,後果將不堪設想。
所以,劉玄不殺劉秀,封侯納將,其實就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他不擔心劉秀會尋仇,打狗要看主人,劉玄不是主人,不過是被別人利用的一條狗。所以,他夾在劉秀和新市兵平林兵之間,最不難做人的是他。
相反,他很安全。無論雙方怎麼打,都不會打到他身上。如果有一天,雙方打得兩敗俱傷,當然最受益的就是劉玄這個坐在台上看戲的了。正因如此,劉秀才像劉玄棋盤上的活棋被保留了下來。
就這樣,劉之死被劉秀和劉玄兩方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到了最後,誰也不願再提起此事。
沒辦法,雙方還有共同的利益,在他們的前方,還有一個巨大的誘惑等待著他們。那個誘惑的名字就叫長安。隻要拿下長安,砍下竊國大盜王莽的頭顱,天下可定。
接著,劉玄就分派任務,大家各自忙活去了。劉玄布置了兩個進攻任務:一支軍隊直撲武關,向長安進攻。一支軍隊則是向洛陽。一場巨大風暴,即將向首都長安城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