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遙是被一陣誘人的香氣弄醒的,那是飯菜的香味。
肖遙深知“五味令人口爽”的道理,對山珍海味並不執著,但由於身體瘦弱,從小沒少研究食物的功效,對菜肴的了解遠非常人可比。
得益於萬千逯經,他的鼻子靈得很,輕輕一嗅,便知道做了哪些菜。
清蒸桂花魚,乳鴿湯......空氣裏還彌漫這一股水芹的清香,時蔬小炒必定是水芹菜,另外兩道菜應該是玉筍蕨菜、白扒廣肚。
真想不到,這個看起來活得邋裏邋遢的老酒鬼竟然燒得一手好飯菜。
酒中仙這家夥,向來無酒不歡,恨不得時時刻刻都泡在酒壇子裏,能為了肖遙下廚,著實讓他有些感動。
肖遙翻身下床,鋪好被子,向膳堂走去。
這棟水榭其實不算小,大大小小的隔間得有七八間,因而專門劈了一間作廚房,緊挨著的那間屋子,當作吃飯的膳堂。
“膳堂”兩個字就掛在那間屋子的入口,一塊四四方方的黃梨木匾,沒有裝裱,也沒打蠟、雕刻,僅僅是用毛筆在木匾上寫了兩個大字而已。
那兩個字筆力奔放,瀟灑恣肆,勢如奔馬,確實像酒中仙的風格,應該是酩酊大醉時寫下的。
這名字乍一讀有些奇怪,仔細一琢磨,有一種別樣的韻味,肖遙讚賞地點點頭,腳步剛邁過膳堂的門檻,一眼便瞧見翹著二郎腿、坐在飯桌邊悠閑得意的酒中仙。
竹製的桌椅十分輕便,簡約中透著高雅,肖遙對這種風格的家具很滿意。
“你醒了?”酒中仙一口醇酒潤喉,酣暢淋漓地吧嗒著嘴。
肖遙點點頭,走到飯桌邊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飯菜。
大大小小的幾個盤子裏,盛著不同的菜品。
清蒸桂花魚、乳鴿湯、清炒水芹、玉筍蕨菜、白扒廣肚......一樣不差,另外還有幾罐蜜餞和幹果。
肖遙隨手抓了一顆金橘蜜餞丟進嘴裏,笑道:“這是你做的?”
“沒大沒小,要叫師傅,你什麼你!”酒中仙顯然很享受自己現在的身份,果然有了徒弟就是任性。
肖遙翻個白眼道:“我們說好了,我拜你為師是為了讓你幫我找武尊。就你這個樣子,看起來沒什麼本事,怎麼做我師傅?我以前有師傅的,他的本事沒人比得上。”
“混賬小子,好酒好菜就在麵前,生生讓你給掃了興。你那個舊師傅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你倒說說看。”
師傅還分新舊,也是新鮮事。
肖遙低頭沉思半晌,沒有回答酒中仙的話。
在肖遙印象中,師傅隻是每日在清虛山的山前打坐冥想,有時一坐就是一整天。
肖遙總是泡在藏書樓裏,翻閱著浩如煙海的書籍,有時會捧一本書坐在師傅旁邊。
餓了,肖遙會去做些清淡的菜,師傅是不吃的,偶爾會嚐一口,順口讚賞一下他的廚藝。
肖遙不想去做飯的時候,靈鶴會銜來野果給他充饑。
師傅從來沒有教導過肖遙,隻是讓他自己讀書,自己領悟。
一直讀到浩如煙海的藏書樓再無可讀之書,悟到萬千逯經盡在心中世上再無不懂之事。
所以,肖遙不知道師傅的本事。
他隻是覺得,師傅那樣的人,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