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音帶來的飯菜,除被酒中仙擺到桌子上的那幾樣,當然還有酒中仙特意吩咐的烤乳鴿。
酒中仙囫圇吃些飯菜,把碗一推,也不收拾,出門去看肖遙。
肖遙坐在長著睡蓮的站台邊兒,下巴磕在膝蓋上,望著對麵的青龍殿發呆。
回想昨日,便是在那間大殿裏,麵對十步一殺、鼎湖劍塚總教習樂騫,沒想到,今日卻坐在這兒自在逍遙地喝著酒。
新綠睡蓮葉,鬱鬱紅樹林,晚歸林中鳥,靜謐的鏡湖,還有一棟建在湖上的水榭。
或許,生活就該是這個樣子。
自從離開清虛山,到駿業城,再一路奔波到白芷江北,肖遙早已習慣居無定所的日子,突然覺得,有這麼一個家,或許也是件不錯的事。
老酒鬼嗜酒如命、瘋瘋癲癲、邋裏邋遢,可好在對肖遙百般寵溺,處處維護,就算不是一個好師傅,也算得上好朋友。
書上說,好男兒誌在四方。可肖遙突然間,就有了安生於這一方天地間的衝動。
“好徒兒,看我給你留了什麼好吃的?”酒中仙須發花白的臉伸到肖遙麵前,手裏提溜著乳鴿腿,在肖遙麵前晃悠。
肖遙忍不住笑了,把酒壺遞給酒中仙,說道:“你自己吃吧,我吃飽了。”
“怎麼,嫌我做的東西難吃嗎?”
秦音站在門口,口氣明顯在找茬。
肖遙自知在白虎殿後山得罪秦音,哪敢搭話,仍自顧自地眺望著青龍殿。
不知怎的,肖遙一看到青龍殿就想起顧墨白。
那個一表人才、人見人愛的劍宗首徒這會兒在幹什麼,也跟自己一樣喝酒發呆嗎?
不會,顧墨白那樣的人,每一天都在緊張地準備著,如蓄勢待發的老虎,他絕不會允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鬆懈。
酒中仙啃著鴿子腿,安靜地喝著酒,空氣裏彌漫著烤乳鴿的香味,和淡淡的檀香味。
酒中仙沒有吟詩,也沒有唱曲,每天日落時分,直到天色全黑,酒中仙總是一言不發地喝著酒,安靜得不像他。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有一個人陪著他一起安靜地坐著。
當然,還有秦音,大概是酒中仙讓她留下的。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日頭完全沒入山際,青龍殿的殿門次第關閉,秦音才幽幽地輕歎道:“顧師兄,你在做什麼呢?”
這話當然不是在問肖遙,因為秦音喊的是顧師兄。
肖遙不是顧師兄。
這話當然也不是問顧墨白,因為顧墨白壓根不在水榭,他在青龍殿。
但肖遙聽見了,因為秦音坐的位置離肖遙很近,所以肖遙看了她一眼。
可能是上次受了肖遙的啟發,秦音不知什麼時候脫下鞋子,把腳放在湖水裏。
秦音的腳自然是美的,美人,就是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美,就算不美,在肖遙眼裏也是美的。
踝骨小巧玲瓏,線條明快,腳踝後跟腱兩側自然形成的凹陷柔美嫵媚,散發著含蓄的性感。腳踝纖美,膚如玉脂,白皙潔淨,趾甲短而圓滑。腳背上淡紫色的筋絡勉強為這雙美足添了幾分人味兒,否則非讓肖遙以為這雙玉足生在仙女身上。
神識過人,看來還是好處更多,肖遙的雙眼自打瞟了水麵的那雙美足一眼,就再也無法挪動視線。
“嘻嘻,又動歪心思了吧。”
感受到斷劍身上傳來一股暖意,肖遙便知道,專門搗蛋壞事的輕呂又跑出來瞎摻和了。
“你要是再亂來,我就把你丟湖裏去。”肖遙壓低聲音說道。
誰知劍靈還沒回答,秦音扭頭怒視道:“你說什麼?”
“額,沒啥沒啥,不是說你。”
說完,肖遙指著腰裏的斷劍,示意是這家夥不安分。
秦音懶得理肖遙,白了一眼,轉過頭去。
肖遙知道,秦音和自己一樣,一定也在眺望著青龍殿,一定也在想著同一個人。
隻不過,肖遙是嫉妒,而秦音是思慕。
有些人,走進你的生活,就是讓你嫉妒的。
和你安靜地坐在在同一片星空下能如何?
麵對猛獸你毫不猶豫以命相救又如何?
你在夢裏把她剝個精光、嘴上說著親過摸過睡過又如何?
她心裏一直想著的,都還是別人。
因為想的是別人,所以哪怕你就坐在身邊,她也沒有話跟你說。
因為想的是別人,所以每一句歎息,每一句問候,都不是向你。
因為想的是別人,所以她即使學著你的樣子沐足,也不過是為了思慕別人的時候有個消遣。
肖遙總算明白,為何古往今來那麼多癡男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