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霓正恍惚間,高台上第二場比試已經開始。
兩名朱雀殿女弟子,年紀不小,修為均在坐午初境,糾鬥半天,累得氣喘籲籲、香汗淋漓,台下眾人卻看得昏昏欲睡。終於到一百多回合的時候,其中一人趁對手不備,一腳踢翻,贏了一場。
雨眠霜上台宣布成績,作為師長,難免點評指點幾處,肖遙和笑笑便聊了一陣兒。
“笑笑,你用什麼兵刃?”長久以來,肖遙都不曾見笑笑用過兵器,準確地說,笑笑好像從來從不需要兵刃。
在離山之巔的歇馬台,笑笑打暈肖遙用的是女扮男裝裝飾用的折扇。在招賢館,笑笑從卓少聰手上救肖遙性命的時候,直接用手抓住出雲劍。
笑笑調皮地眨眨眼,衝著肖遙撒嬌道:“肖遙哥哥,我沒有兵刃怎麼辦?你快去給我借一把。”
肖遙自然聽出她戲謔的口吻,假意歎道:“我可沒本事去借,偌大一個鼎湖劍塚,我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誰會借兵刃給我。”
“秦師姐、顧師兄你也借不到嗎?就算是為了我去借不行嗎?”笑笑嘴巴撅起,一雙小手拽著肖遙的衣袖。
“你個臭丫頭,再這麼古靈精怪不學好,看我不打你。”肖遙嗔道。
笑笑哼了一聲,精致的下巴微微上揚,“你舍得打嗎?”
“有什麼不舍得?看我現在就打你!”肖遙嘴裏還在說著,作勢便要去打。
笑笑連忙閃到一邊,咯咯笑道:“肖遙哥哥打人了,救命呀!”
二人熱情打鬧,渾然沒聽台上雨眠霜在說些什麼,周圍的朱雀殿弟子頻頻側目。
好容易止住笑聲,肖遙一本正經地說:“給我看看你的劍吧。”
笑笑伸出一根修長白皙的食指,放在嘴巴前,噓道:“不,這是秘密。”
肖遙拿這個鬼精的丫頭一點辦法都沒有,隻好問:“那你總可以告訴你的對手是誰吧?”
“就是肖遙哥哥你的揚絮師姐啊。”笑笑衝人群中那個湖綠色輕衫的身影揚揚下巴,話語間有股淡淡的醋意。
肖遙無奈笑道:“我的好妹妹,你就別拿我打趣了。”
“肖遙哥哥我問你,若是我跟揚絮師姐比試,你希望誰贏?”笑笑一張瓷娃娃般的麵孔罕見的嚴肅起來。
肖遙輕聲道:“那日在浴雪池邊,你一人擊退靜聰、揚絮二位師姐,自然能勝過揚絮師姐。四殿演武本就是為了交流武學,不必太過較真。”
“可肖遙哥哥你偏偏要較真。”
笑笑的語氣突然變得低沉,小腦袋耷拉著說:“路十三已經是坐午中境圓滿,跟秦兮將軍境界不相上下,而且他那個人冷冰冰的,看起來心狠手辣,回頭傷了你怎麼辦?”
肖遙明白笑笑隻是關心自己,仍忍不住問:“你也不信我能打敗他?”
笑笑抬起頭,眼神裏有一絲猶疑。
可她在肖遙的眼睛裏看見的,是平靜,是淡定,是從容自信。
所以笑笑也變得自信起來,剛剛發育的胸脯用力一挺,說道:“肖遙哥哥,你一定行的,到時候你進了瘋王寶庫,要給我挑件禮物。”
“瘋王寶庫?”肖遙驚道。
笑笑微微一愣,笑道:“肖遙哥哥你不知道瘋王寶庫嗎?”
肖遙當然知道瘋王寶庫。
整個九州大陸的武者,尤其是將軍,恐怕沒有一個人不知道瘋王寶庫,沒有一個人不知道那個傳奇的老人。
瘋王武清修,唯一還活躍在九州大陸的上代武者,鼎湖劍塚上代宗師僅存的一位,晚陽真人的師伯。
如今的九州大陸,鼎湖劍塚晚陽真人,清溪鬼穀君顏老人,黑冰台的那位神秘山柱,五破軍、十步一殺,都是瘋王武清修的晚輩。
沒有人知道武清修活了多少年,據說他的首徒是五十年前的鎮北名將洛冰,二徒弟是左江槍王、現年五十有九的十步一殺方留影,三徒弟是現年四十歲的破軍神將龍戰。洛冰早已壽終正寢,淪為塚中枯骨,方留影也少在戰場拚殺,而武清修仍然俠蹤偶現人間。
沒有人知道武清修的修為的到底有多高,秦獨岸是九州獨一無二的浮屠神將不假,但其修為之高是九州諸侯親眼所見,換句話說,秦獨岸的可怕是現實存在的、可感觸的。而武清修不同,他活在傳說中,盡管從沒有知道他境界如何,但他的三個徒弟足以證明其絕高的修為。
與秦獨岸相比如何?
傳言說,十年前,秦獨岸在鎖龍關前酣戰天下名將後,武清修聽見風聲,便要下山找秦獨岸決鬥,彼時龍戰還未出師,對武清修說道:“殺雞焉用宰牛刀,秦獨岸不過是小輩,隻需徒兒下山便是。”
結果,為找秦獨岸決鬥,龍戰提前兩年出師。雖然秦獨岸後來身死半月樓,終究未得一戰,但龍戰短短幾年建立起的功業,九州有目共睹,向北殺得北戎不敢入關,在中原殺得楚賁手下百將披靡,向東更是單槍匹馬一口氣挑了清歡侯七十餘名大將,使清歡侯五年內無將可用、不敢興兵。龍戰自出師以來,未嚐一敗,被視為唯一匹敵秦獨岸的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