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映紅笑笑的半邊臉頰,肖遙打量起身披霞光的笑笑。
盡管被層層的布巾裹著,仍掩飾不住發育姣好的胸脯,烏黑亮麗的秀發披在肩頭,透著一股成熟的氣息。
原來,小女孩長大了。
分別不過幾月,笑笑變得更加成熟,更加美麗,更像一個女人了。
哪個少男不鍾情,哪個少女不懷春。正值花季的笑笑,心中怎麼會沒有心儀的人呢?
沒有聽到肖遙的答複,笑笑轉過頭來,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在霞光的映照下,連睫毛都似乎變成金黃。
“肖遙哥哥,你還沒回答我。”笑笑一本正經地問,“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的意思有很多種,笑笑說的是哪一種?肖遙第一次發自心底地明白“如鯁在喉”這個詞是什麼意思。
十五六歲,是女兒害羞的年紀,可笑笑從來不是那種害羞的女兒,接著問:“肖遙哥哥,你是不是喜歡秦音師姐?”
肖遙不知道說什麼才好,隻好不說話,安靜地劃著竹排。
無論是喜歡,或者不喜歡,肖遙都不能說出口。
喜歡又怎樣?即使天生截脈的隱患不再複發,一個來曆不明的平凡少年,一心想去最慘烈的戰場,能給一個衣食無憂的江左小郡主帶去什麼?
安穩還是富貴?
恐怕到頭來隻是無盡的擔憂與不安。
所以,沉默就是最好的答複。
笑笑顯然沒有打算就此罷休,低著頭輕聲說:“我知道,你心裏喜歡的是秦音師姐。男人越喜歡一個人就會越裝作討厭一個人。你表麵上討厭秦音師姐,其實就是因為秦音師姐心裏裝著顧師兄。”
一個單純可愛的小女孩怎麼會懂得這些。
“誰告訴你這些的?”也許是被說中心事,肖遙的表情有一絲慌亂。
笑笑抬起頭,強擠出一絲笑意,答道:“師傅告訴我的,她說酒仙師叔就是這樣,明明心裏喜歡師傅,卻偏偏躲著師傅,一躲就是十多年。師傅還說,越是喜歡,就躲得越久。所以,肖遙哥哥你也是,你越是看著不想見秦音師姐,其實心裏越在乎她。”
聽起來完全是一番歪理,可有的人就靠歪理活著,比如雨眠霜。
愛,向來隻是兩個人的事,隻要彼此承認,歪理就是真理。
肖遙輕歎道:“誰知道呢。”
竹排靠岸,笑笑跳上沙灘,轉過身來,雙手背在身後,歪著腦袋問:“肖遙哥哥,你不送我上去嗎?”
肖遙來回攥弄著竹竿,說道:“你師傅師姐不想見到我,我還是不上去了。”
“剛才還說,表麵上不想見,實際上心裏就是想見,肖遙哥哥,你說呢?”笑笑一向古靈精怪,現學現賣的本事不弱。
肖遙無奈地笑笑,打趣道:“照你這樣說,豈不是整個朱雀殿的師姐都喜歡我?”
“想得倒美。”笑笑冷哼一聲,扭頭在前引路。
朱雀殿在落日晚霞的映照下,更添一層莊嚴的氣息。
笑笑步子慢下來,漸漸和肖遙並排,拾階而上。
傍晚時分,是晚掃閉門的時間。殿門前十來個女弟子手裏拿著笤帚清掃地麵,見兩人並排上到殿門前,笑笑一張小臉腮邊掛著酡紅,嬌羞無限,頓時三三兩兩議論起來。
“笑笑師妹怎麼跟那個小子在一起了?”
“嗨,你沒聽說嗎?那個小子是和笑笑一起從江左來的,據說早就認識,看他的樣子說不定還喜歡笑笑。”
“笑笑應該嫁給雲煥那種英雄。人家可是皇室貴胄,當今天子都要稱一聲皇叔,又是一方諸侯,實力雄厚,而且大仁大義,心懷百姓。隻有這樣的人才配得上江左郡主吧。那個小子怎麼可能高攀得上。”
“你沒聽說嗎?那小子吹牛說自己要打敗路十三成為魁首呢?”
“魁首,就算打敗路十三,也過不了我家顧師兄那關,什麼時候輪得到那小子做魁首,癡人說夢!”
“你個死丫頭,真不害臊,顧師兄什麼時候成你家的了?顧師兄明明是秦師姐家的。”
……
每個人的聲音肖遙都聽在耳中,就連她們語氣裏的每一處抑揚頓挫,肖遙都聽得清清楚楚。
那些抑揚頓挫裏飽含著她們內心所有的譏諷與嘲笑。
肖遙不是不會生氣,而是真的不想生氣。
原本肖遙是笑不出來的,可不知怎麼,一聽到這些譏諷與歧視的話語,就莫名地想笑。
所以他就笑了。
想笑就要笑,順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