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劍台上,風未消,雲未散,烈日當空,局勢正緊。
眾人卻冷得像是跌進了冰窟窿,全都沉默著,眼神在晚陽真人、肖遙和顧墨白之間來回遊移,試圖通過表情的細微變化,觀察出什麼。
此時此刻站在這裏的人,樂騫,顧墨白,西門厲,都有理由對晚陽真人的決定提出異議,但最先開口的卻是雨眠霜。
“師兄,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把掠星劍給這小子了。雖然隻是一截斷劍,可畢竟是鼎湖劍塚傳承了千年的東西,怎能輕易送人呢?”盡管向來與晚陽真人交好,對肖遙也並無惡意,但雨眠霜覺得,這樣做有欠妥當。
作為鼎湖劍塚的長老,朱雀殿大教習,她不能不說。
西門厲反應過來,早將三名弟子的性命拋到九霄雲外,指責道:“宗主,掠星劍乃鎮山之寶,就算要送人,也須得召集諸殿教習商議之後才可以吧。宗主太專斷了些吧!”
西門厲恰好說出了眾弟子心中所想,即使是劍宗宗主,也不應該把鼎湖劍塚曆朝曆代的鎮山之寶輕易送人。
“我問你,鼎湖劍塚傳承千年,真正威震天下、九州共仰的底氣是什麼?”晚陽真人不急不躁,微風吹動灰麻布衣衫,像一棵挺立在山巔風口的老鬆。
晚陽真人這一生,可以說一直處在風口浪尖。紅衫道作亂天下十餘載,期間九州無數英雄人物死於丹砂豆道之下,其中最有名的便數鼎湖劍塚卓瀝陽與夏沉舟師兄弟,彼時一個是德高望重的劍宗宗主,一個是獨步天下的天才武者,一戰皆歿。
晚陽真人三十出頭,便接下鼎湖劍塚偌大的家業攤子,其後以雷霆手段平複武林騷亂,不拘一格吸納各方人才,全力支持平定紅衫道之亂,至今已曆二十載。
晚陽真人有資格談得失,更有能耐說底氣。
西門厲沒有回答,以他的理解力,還不足以理解晚陽真人話裏的深意。
“是對武道的敬畏和追逐。”雨眠霜神色恭敬地答道,心中不禁對晚陽真人肅然起敬。
晚陽真人微微頷首,讚許地說道:“不錯,鼎湖劍塚之所以叫鼎湖劍塚,從來不是因為劍器無雙,不是因為鼎滿三江、塚連千山。而是因為鼎湖劍塚以武為道的理念與宗旨。”
“師兄的話我沒有異議,隻是掠星斷劍乃是劍心四殿武道威嚴的象征,就算要傳,就應該傳給一位修為精進的名家子弟,怎能隨便給一個鼎湖宮的窮酸小子,豈不是辱沒了掠星劍的威名?”
西門厲狠狠瞪了肖遙一眼,不服氣地接著說道:“況且,他有命案在身,真相未明。”
雨眠霜神色微慍,嗆道:“西門師兄,劍宗師兄已經說過,人不是肖師侄殺的,難道你連劍宗師兄也不信嗎?”
酒中仙坐在地上,懷裏抱著酒壺,眼神斜睨。雨眠霜與晚陽真人更是成掎角之勢,麵對著西門厲。
想西門厲一個直腸子的莽漢,平時總愛咋咋呼呼,可真辯論起來,三人中他誰都不及,心中暗暗叫苦,看一眼盤坐在地、額頭冒汗的樂騫,心中將冷厲的祖宗十八代問候了個遍。
“武道無貴賤,肖師侄雖然根骨差了些,但造化還是不錯的。掠星劍在他手裏,能再次複原,可見是曆代宗主和紅葉祖師屬意於他。”
什麼是大人物?大人物就是輕易不說話,一開口就必定震驚全場。
晚陽真人第三次將眾人的情緒點燃。
“什麼?掠星劍複原了!”
“複原的意思是,和劍聖沉涯當初的那把劍一模一樣嗎?”
“廢話,要不叫複原呢?你沒讀過辭經嗎?”
“這麼說,肖遙拿到的不是一截斷劍,而是一整把劍?”
“應該是。”
“我靠,憑什麼,一個窮酸東西,要身份沒身份,要天賦沒天賦。”
“噓噓噓,少說兩句……”
眾弟子一齊看向肖遙,眼神裏寫滿了嫉妒與怨懟。
這個上山不過一月有餘的小子,運氣未免太好了些,得到劍宗宗主庇佑、被美女嬌娃環
繞,現在更是得到了千年傳承的古今第一名劍,掠星劍,真是祖墳冒青煙。
雨眠霜低頭沉思,猛然間腦子裏一道靈光閃過,看向肖遙,問道:“那天你用來打敗凝素的,就是掠星劍的另一半?”
肖遙淡淡一笑,肯定地點頭。
一片啞然,尤其是那些曾經嘲笑過鼎湖宮連一把好劍沒有的人,隻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疼。
肖遙這一記巴掌,打在眾弟子的臉上,清脆響亮,令人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