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鬆油燈滅(1 / 2)

江左駿業城,六月的天氣,白芷江上的江風帶來鹹濕的氣流,使得駿業城裏愈加燥熱難耐,就連離宮深處的王侯之家都難幸免。

上天有的時候,是很公平的。帝王家的王孫貴族,和街邊乞討為生的所謂下等人,過的都是一個夏天。

一間僻靜的小屋外,守著兩個身著粉紅紗裙的侍女,容顏生得極美,此刻一張玉臉緊繃,連大氣都不敢出,額頭上的汗水涔涔而下,精心打理的妝容被汗水暈開。

“我苦命的女兒啊,你怎麼了?你究竟怎麼了?好好的人怎麼就變成這副模樣了?”屋子裏傳出陣陣哭訴,聽聲音是個蒼老的女人。

“母親,您不必憂心。北越雲煥派龍戰將軍親自把小妹送過來的,龍戰將軍不僅為她耗費真力治好了內傷,還請了天下第一名醫去病先生的得意門生為她開了安神補氣的方子,小妹的身子並無大礙。”一個充滿磁性的男聲畢恭畢敬地稟告著。

屋裏說話的人,一個便是當今江左最有權力的人,九州最年輕的諸侯,離侯白涼。而那個女人,自然是白涼的母親,白空城的遺孀雨憐雪。

雨憐雪出自北越大族雨家,年輕之時與白空城一見鍾情。那時白空城還是北越的領兵將軍。一個是名門望族的千金小姐,一個是意氣風發的年輕將軍,固然是一段佳話。後來,白青夜與雲琮密謀瓜分越侯路放的地盤,越州魚陽城的世家大族以忤逆朝綱之罪聯合起來,企圖借助中原王楚賁的力量恢複越州,最後是這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坐在了和世家大族們的談判桌上,陳述利害,威逼利誘,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出身虎狼的越州大族們。

白空城在世的時候,將雨憐雪視為左膀右臂,到了白青夜和白涼的時代,凡有軍國大事,更是無一遺漏向她稟報。就連那位幫助白青夜奪回江左地盤的“火狐”辰澈,都始終對她保持著誠心的敬畏,每次見麵總是以晚輩的身份行跪拜禮。

而這次,是唯一一次,白涼背著雨憐雪擅自做主,將笑笑送到武煉峰。

自白青夜死後,雨憐雪在報國寺辟了一處靜室,終日持齋念佛,為生民祈福,極少下山。否則笑笑被送去武煉峰這麼久,不可能瞞得住她。

“雲煥那個偽君子,哪裏會盼著我們白氏好!我女兒少了一根汗毛,我活剝了他。還有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背著我送她去武煉峰,我還沒死呢!”雨憐雪怒斥道。

天下沒有人敢對母親說出不敬的話,做任何不敬的事,離侯白涼也不例外。

“小妹一心想著肖遙那個臭小子,成天鬧著去找他,我也是迫於無奈,小妹的脾氣您知道的,隻要她認定的事,我怎麼能勸得動?”白涼的聲音小得如蚊子的嗡嗡聲。

“休要狡辯!讓你自作聰明,搬了石頭砸自己腳,打死也沒想到那小子也去了武煉峰吧。這麼大的事,你分明就是沒把我這個母親放在眼裏!”雨憐雪大聲斥責道。

整個江左,乃至整個九州,敢如此斥責離侯白涼的,隻有一個雨憐雪而已。

“母親,小妹她身心俱疲,需要休息,您若是想罵,等孩兒回頭去您的寢殿讓您罵個夠。”

過一會兒,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身著灰布僧衣的女人走了出來,樸舊的衣服遮不住姣好的身材。即使已近花甲之年,雨憐雪仍然有著令人稱羨的身材。一張添了幾分歲月痕跡的臉頰上,布著幾道水波痕的細紋,仍掩不住清麗的麵容。

雨憐雪瞥了竹琴和蘭笙一眼,吩咐道:“你們兩個,好生侍奉。”

能讓這位老佛爺出報國寺的事,少之又少,除了關係江左基業的軍國大事,怕就隻有這個從小愛護有加的女兒。

竹琴乖巧地點頭應承,一頭靚麗的黑發飛瀑般披在腦後,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櫻桃小嘴不點而赤,嬌豔若滴,腮邊兩縷發絲隨風輕柔地拂過臉頰,引得雨憐雪多看了一眼。

不一會兒,一身錦衣的白涼也走了出來,輕輕關上門,衝著雨憐雪的身影快步跟上。

僻靜的院子恢複了平靜。

蘭笙靈活轉動的眼眸如兩顆晶瑩的黑寶石,說不盡的嬌俏可愛,伸個懶腰,活動活動筋骨,說道:“哎喲,可累死我了,腰酸背痛的。”

小丫頭方當韶齡,肌膚勝雪,嬌美無匹,容色絕麗,眉宇間透著一股別樣的靈氣。

“你啊,平時就懶得很,讓你多學點禮儀的基本功,偏愛偷懶,稍稍一站就撐不住了。”竹琴微微一笑,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