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小破落的藥鋪外,是滔州十年難遇的風暴。
狂風從荒原的深處席卷而來,頓踏河的兩岸無不籠罩在來自北戎千裏沙漠的風沙之中。滔州這片土地,是整個九州大陸最古老的一片大地。在那本叫《堪輿總經》的書裏,記載著武聖人行愆窮其一生的遊曆見聞。武聖人行愆也許是武聖人時代最強大的武者,但卻一生醉心於地理人文,少有的幾次出手也隻是輕描淡寫的揮揮手。不容懷疑的是,他總是能在最關鍵的時刻,發揮最關鍵的作用。所以,就連從古至今公認的最偉大的武聖人,武聖帝君薑錕鋙都說,行愆的武道修為不在自己之下。滔州的子民,曆來自詡為武聖人行愆的子孫。
九州這塊大陸上最早的人是怎麼來的,沒有任何一個人、任何一本書能說得清楚隻好歸功於是天神的造物,騰涼說是蒼鷹之神古思,交州認為是海洋之神無盡天,大同小異。但有數不清的證據能說明,在洪荒之初,交州、涼州等陸地還漂浮海上、人跡罕至的時候,滔州就已經是大陸的中心,孕育了最早的石器文明和最早的人類遺跡,甚至已經產生原始部落的雛形。
在距這小鎮僅二十裏的山湳城,就有一座行愆的巨形雕像,九州一大半的諸侯都曾在那裏祭拜,無論是封侯還是封王,都要向這片土地的祖先致敬。
可如今,這片古老的、充滿榮光的土地,遍布著瘡痍和疤痕。
宮二爺才不會想到這些。他對滔州的曆史所知有限,人生最得意的閱曆隻不過是兒時遊方行醫時那些模糊的記憶,翻得最熟的是幾本行醫抓藥的醫術。“小薊”這個名字的來處,宮二爺是偶然在看到了一本殘破的《佚草集》才知曉的。
櫃台很舊,櫃腳滿是泥垢,深褐色的漆已經剝落。櫃台上放著那把劍鞘通體漆黑的長劍,黑鐵鍛造,絕對是把好劍。
孫女小薊手裏捧著一串誘人的糖葫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似乎整間藥鋪都浸在蜜糖裏。
“你叫什麼名字呀?”糖葫蘆有種天然的魔力,能讓小孩子開口。
邋遢家夥扭過頭來,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嘿嘿地笑著:“嗯,我叫......”
邋遢家夥的眼神在鋪子裏遊移,看向整排整排的藥屜,似乎他的名字就藏在那些藥屜的藥簽裏。
什麼人會記不住自己的名字?宮二爺心裏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爺爺,你看他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耶!”小薊指著邋遢家夥咯咯笑道。
邋遢家夥寵溺地看著小孫女,眼神終於落在櫃台上長劍的漆黑劍鞘上,喃喃地吐出兩個字。
“什麼?”這次發問的不是天真的小孫女,而是宮二爺。
小孫女眨巴著一雙忽閃的大眼睛,看看宮二爺,又看看邋遢家夥,搖頭晃腦的停不下來。
“對,是的。”邋遢家夥的拳頭緊緊攥著,發須淩亂的腦袋垂著,嘴裏不停重複著那兩個字。
宮二爺正想再問幾句,邋遢家夥早已頭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門。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劣馬的嘶鳴,破舊的車輪在坑坑窪窪的路麵上碾過,發出”哐嗤哐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