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二爺沒想逃,他的年紀太大,腿腳已經不方便,再也跑不動了。
劍光映照在高高的藥屜上,緩緩地流動著。
“真是一把好劍。”黑影忍不住讚歎道,渾似根本沒有看見櫃台後戰戰兢兢的宮二爺。
宮二爺也意識到,黑影從頭到尾根本沒有看他一眼,索性將頭埋得更低,整個人蜷縮在櫃台底下。
“倉啷”一聲,長劍回鞘,空氣裏響起嗡嗡的低鳴。
好劍,回鞘之時會用龍鳴之音。
“保存好它。”黑影低聲吩咐道。
宮二爺沒有回答,仍舊把頭埋在櫃台底下。
“這是五枚金銖,作為存劍的費用,你可以隨便花。在他來取劍之前,不能有任何閃失,否則我會殺了你。”黑影的語氣很平靜,語速平和,哪怕說出“殺了你”這種本該咄咄逼人的字眼時,帶著別樣的溫柔。
有的人,天生有副柔軟的嗓子。
有的人,天生有副柔軟的心腸。
柔軟的聲音說威脅的話,往往比大吼大叫要管用得多。
“嘩啦”一聲,天際的黑雲在一瞬間決堤,雨水在狂風的吹拂下,在空中亂舞飛濺,狠狠地拍向地麵。
宮二爺不知道,黑影還有沒有說其它的什麼話,也遲遲沒有抬頭去看黑影是否還在屋子裏。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地打在門外的道路上,砸出大大小小的坑點,無盡的莽原,叢生的荒草,全都湮沒在漫天的風雨之中。
這麼大的雨,沒有人會出去的,光是雨點打在身上,都疼得慌。
安全起見,宮二爺仍舊躲在櫃台底下,把小孫女摟得更緊了。
下雨天,是睡覺的好天氣。
雨越大,越適合睡覺。
所以宮二爺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不知過去多久,等宮二爺醒來的時候,手腳已經發麻。小孫女正百無聊賴地扯弄著自己的胡子。
外麵的雨點稀了、細了,荒地上的雜草被雨水一浸,重又恢複了幾分綠色的生機,好一番洗盡鉛華的河山。
宮二爺從櫃台下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掃視著屋內的景象。一扇破門,兩把破椅子,再無其它。
沒有黑影的蹤跡,宮二爺長長地籲出一口氣,扶小孫女站了起來,然後拍拍膝蓋上的灰塵,活動著麻木無感的四肢。
宮二爺突然有些擔心起黑影來,那張做工複雜精細的麵皮,若是被這場大雨一淋,隻怕難免要破相,想想真是大為不雅。
直到有個東西撞到小腹,宮二爺才停止遐想,一張臉轉而變得愁雲密布。
黑影最後說的那段話,宮二爺聽得很清楚。
那把劍,劍鞘漆黑的劍,此時就放置在原來的位置,像是從頭到尾沒有挪動過,就連角度都跟最開始邋遢家夥放下時毫無二致。
宮二爺一把抓起櫃台上的劍,向後廂衝去。
該把它藏在哪兒才好呢?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