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虎嵬的槍,是兩頭槍,對這支善於偷襲的軍隊來說,長槍過於顯眼。兩頭槍可左右分持,接起來又是一杆長槍。雙槍奇襲,長槍列陣,千變萬化。
盡管風虎嵬將士搶先結束了麵前敵人的性命,仍沒有為自己贏得生還的機會,接踵而至的是更多的長槍攢刺,失去了頭盔的風虎嵬將士瞬間被紮落馬下。
這樣的場景,在風虎嵬的外圍,已不止一例。
無論是忙於衝殺的鐵衛勁旅,還是城樓上躊躇滿誌誓將這支小股部隊吃掉的裴定山,都沒有想過,為何一支兩千人的風虎嵬敢於衝到數十倍於己的引月關下正麵血戰。
這無疑是,自找死路。
可有人顯然不這麼想。
傷勢未愈的糟老頭子回頭望了一眼不遠處淵渟嶽峙的風嶽,似乎早已忘了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喊道:“臭老兒,你北越的立場,是要助鐵衛勁旅一臂之力肅清來犯之敵,還是要力挽狂瀾幫風虎嵬破了引月關啊?”
風嶽扭頭看了糟老頭子一眼,眼神裏透露著為難。
“哈哈,那你一定是決定兩不相幫了?”糟老頭子掃了一眼風嶽身後一臉冷笑的刀疤臉平無常,心領神會道,“這位鬼差將軍想必得了楚寒衣那個小崽子的指點,要坐收漁翁之利了,你呢,你也要將北越基業拱手送人?”
這兩句質問句句紮向風嶽的心窩裏。
風虎嵬在平地上結成的陣型久攻不下,心高氣傲的裴定山已然失去耐心,眼見不停有鐵衛將士慘死關下,一氣之下下令全力圍剿。
城樓上令旗一揮,駐紮在引月關外、原本大半處於觀望狀態的鐵衛,也黑壓壓的向關下湧去。
於是,這場戰事變成了一場十萬圍剿兩千的戰役。引月關內守軍傾巢而出,引月關外互為犄角的軍隊也亂了陣型。
十萬人,每人一口唾沫,就足夠淹死這可憐的兩千風虎嵬了。
整個引月關前,湧動著白色的浪潮,密密麻麻一直延伸到泌水平原的深處……
肖遙已經看得呆了,要不是這處山丘離引月關距離尚遠,隻怕此刻已經被裹進鐵衛勁旅的隊伍中去了。
被圍在關下的風虎嵬,在這片白色的浪潮中,就像一片隨波逐流的落葉,顯得那麼微不足道。然而,任憑浪再高、潮再急,都無法拍碎這片落葉。
對風虎嵬來說,他們要思考的,從來不是如何從十萬大軍中脫身,而是,如何擋住麵前的攻擊,或者殺掉麵前的敵人。
“戰!”風虎嵬的行伍中發出一個人的聲音,顯然是身懷深厚的烈陽之氣,聲音極具穿透力。
是皇甫羽,這支風虎嵬原來的中領軍將軍。
“戰!”圍繞著皇甫少主的四名精銳將領齊聲吼道。
聲音落下的瞬間,四支弩箭分別射向四個不同的方向,四名副將裝扮的鐵衛將軍應聲落馬。
“戰!”這次是整支風虎嵬的吼聲!
吼聲裏沒有充盈難抑的怒氣,沒有身陷重圍的悲憤,反而透著一種異樣的鎮定。
那是千百次血戰錘煉出的鎮定,千百次踏上戰場,他們都是用一個異口同聲的“戰”字來展現自己。
風虎嵬,因戰而生,為戰而死。
以肖遙的感知力,無法清楚地看見每一名風虎嵬將士臉上的神情,甚至那一聲聲的“戰”,在人聲鼎沸的戰場之上,也顯得稀稀拉拉。
可那種一往無前的氣概,仍舊感染了這個初次見識戰場的少年。
是啊,這就是他向往的戰場,這就是值得一個男人揮灑血淚的地方。
就在感覺自己的眼眶因為激動而微微濕潤的時候,肖遙隱隱感覺到一絲異樣。
除了引月關前震天動地的喊殺外,肖遙察覺到另一種震動,來自地底的震動,像一頭喉嚨低嘶的獅子緩緩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