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張著雙唇，輕輕一吸一呼。
吸到肺裏的是那麼那麼新鮮的空氣，呼出的我看不見有多髒。
“好。”沒有問原因，沒有說多餘的話，項澤零隨即脫下了自己的外套給我穿上，衣服裏熱乎的溫暖，衣服上淡淡的梔子花香，“走吧。”
黑色的雨傘下，隻有我們兩人。
從前雨水墜落在傘上的聲音一直都可以令我心情得到平靜，透過薄薄的鞋底，踏在濕濘濘的地上雙腳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感。
雨中的大街被附上一片縹緲，朦朧中依舊人來人往。
這種不論是視覺、嗅覺還是觸覺，都使我既享受又沉迷。
我一心隻是想走走，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所以去向一直都由撐傘的他掌管。
最後，我們在一棟達二十層高的西餐廳樓下止步。
這家西餐廳以每層不同的裝飾主題得以出名，甚至還有室內人造沙灘主題。
項澤零把濕嗒嗒雨傘關上交給門前的站務員，牽著我向前台處的服務員微點頭示意了下後步入電梯。
從未來過如此高級的餐廳，而對於這家餐廳的了解僅僅限於廣告。
很想開口問為什麼隻是吃個晚飯而已何必來這種高級地方破費，轉念再想，他可是項澤零啊，跟樸昔雨不同，以他的身份來這種地方進晚餐很正常吧。
他又不是我。
一路沉默的他按下20層最頂層。
很奇怪的是，就算從醫院出來後我們都沒再說過一句話，但沉默走在一起的時候卻沒有半點不自然。
是種出奇的輕鬆感。
電梯門打開，姹紫嫣紅盡收眼底。
花壇螺旋盤延，生長在泥土裏知名的不知名的各個品種，花團錦簇。形狀不一的花架上，盆栽被擺放得整整齊齊。牆上插花，牆壁垂藤，五彩繽紛被整層包攬。
踏上從未踏足過的室內草地，我以為身處在一個大花園。
盡管早就在廣告中看過，當真正呈現在眼前的時候，我還是覺得不真實。
這裏除了我們空無一人。
項澤零把我牽到靠窗處的位置坐下，他側過臉，看向落地窗外，“這裏原本可以看到很美的夜景，可惜下雨了，景色好朦朧。”
窗外是被雨水模糊的燈火璀璨，是讓人感到憂傷的朦朧美。
“朦朧的東西更美。”我側回頭說道。
像隔著淚水的視線一般。
紫瞳變得有點恍惚，爾然，“像你一樣。”
餐後，項澤零起身。
我以為要離開了，也跟著起身。
電梯在他的身後的方向，可他卻朝著我走來。
我疑惑，“怎麼……”“了”字還沒出口，項澤零就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後，長發被撥到了脖子一邊，突然一個涼涼的東西掛上了脖頸。
我低頭，竟是一條梔子花狀的鑽石吊墜。
“昔雨，生日快樂。”大手將我掰轉過身，“喜歡嗎？”
燈光穿透晶瑩，昔雨，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原來今天已經23號了啊，原來今天是我的生日啊，原來我今天已經踏入十八歲了啊。
原來……原來後天就是他的忌日了啊……
時間過得真快。
可是，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對不起……都一年，我卻還沒能替你找到凶手……
我還有什麼資格去看你……
還記得嗎，上年的今天，是你和我，也是像現在這樣下著小雨，你送了我一整個玫瑰園。
你撐著傘，看著被雨水打落的花瓣對我描述著以後，你說我們以後的家就定在這個玫瑰園中央，然後每天摘給我一朵，直到擺滿整個家。
你問我，那樣的生活喜歡嗎……
本該是記憶的部分，現在我卻隻能將它規劃成回憶，獨自孤獨品味。
“喜歡……”我抬頭，朝項澤零微笑。
細長的大眼彎成月牙，大手帶著寵溺揉著我的腦袋。
下樓後，我停在了階梯上。
我伸出右手，“雨停了……”
“太好了，”項澤零把原本用右手拿著的傘調到左手裏，然後將右手向我垂放的左手伸來，“那就牽著手走吧。”
我低頭，愣愣地看著那攤開的手掌。
怎麼越來越像他了呢？偶爾的一句話，偶爾的一個動作，你們怎麼就越來越相像了呢？
“嗯。”左手搭上右手，他的手，真的是涼涼的。
他的涼意，卻讓我覺得好溫暖。
可以的吧……淳熙……我可以牽著他的手走的吧……
像當初我和你那樣。
雨後的大街無疑比平時熱鬧了很多，畢竟，人體內所需的，必不可少的氧氣由來，雨後會變得新鮮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