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副將用衣袖把剛從樹上摘得桃子擦了擦,滿臉憨笑的看著我:“鍾姑娘,這燕地的桃子竟比我們齊國的熟的早,隻可惜那麼大棵桃樹竟隻有這麼一個桃子。”
我盯著那桃子,皮上還帶著些許的青澀,手感也是硬邦邦的。葛夫眼饞的盯著我手裏的桃子,我見他那不舍的模樣,回絕道:“鍾離不喜吃桃子,多謝將軍這番美意了,此行奔波,這桃子,還是將軍吃了罷。”葛夫隨孫晉駐守霍桑已有三載,城內荒涼,鮮果相比於糧草更為珍貴。葛夫見我如此一說,馬上塞在嘴裏,看的隨行的軍士眼饞,紛紛側目相望。
入燕地已經兩日,所到之處盡是荒敗的房屋,燕國的百姓更是寥寥,看到這樹上隻有一個桃子便知,滿樹半生的桃子,都被人充饑了。燕國的百姓,都難以果腹,怎能去充軍。偌大的燕國,連守衛邊境的士兵都沒有,怎能再提複國?
高瑞輕輕拍打著身上的浮灰,見我一動不動的望著遠處的高山,以為我過於疲憊便關心道:“鍾姑娘莫急,我們相約的會盟之地再走半日便到了,到時便可好生歇息了。”
“車馬奔波倒不覺得疲憊,離兒隻覺得這燕國,實在是太冷清,傳聞中燕地舞樂同輝,鍾磬齊響。即使是個小國,也優雅過於他國,可如今……”我苦澀的對著高瑞道:“自從離了齊國,才知道別國之苦,都為天下子民,為何還有如此大的區別。”
高瑞聽得也為之動容,緊握著雙拳,慷慨激昂道:“聽聞儒家講究禮製道義,事事都主張尊崇禮法,可這小國若是也尊崇這般禮法,滅亡之日也不久已。在亂世之中,大國欺辱小國就如那強者掠奪弱者一般,毫無同情可言。”高瑞此言裏表露了對齊國的擔憂,和秦國相比,齊國實力薄弱,用計也不比王翦,他日開戰,也不比這燕國有勝算。
“抓住他,在那兒,小兔崽子,敢偷齊軍的東西……。”葛副將在後麵一陣大呼小叫,我疑惑的向那群人走去,想看看他們要抓的到底是什麼人。
葛夫手緊緊按著一個衣冠不整的人,但與其把他稱為人倒不如把他當成動物,他的頭發都糾結在了一起,擋在了臉,看不清樣貌,胡子與頭發也連在了一起。如此一看,他的樣子還真有點像趙應當時在荒野之中的時候,潦倒至極。趙應好似感應到我的想法,猛然轉過身來看了我一眼,我心虛的地下了頭,向那個人走去。
我拍了拍葛夫的手臂,柔聲道:“將軍固然勇武,但是要傷到這個燕人可就不好了,這裏不比我們大齊,若是讓燕國的人知道我齊人欺辱燕人,到時候雙方更難解釋。”葛夫見我望著他的眼神裏有一抹厲色,心裏一陣忐忑,嘴上承應道:“鍾離小姐說的是,剛才確實是在下魯莽了,我定不會傷到這燕人,但適才他偷了我們的軍糧,這……。”
“這軍中押運的糧食本就是要救濟燕國的百姓,葛副將不必過於在意,隻是到了燕國兩日,隻看到一個燕人,此地荒蠻,也該問問我們走到何處了罷。”高瑞站在一旁俯視著那燕人,冷冷道:“我們是齊國派來的使臣,不知如何能到燕國的都城薊?”
燕國與齊國素不交好,齊襄王繼位之前,燕國曾與秦、趙、韓、魏等四國連縱攻占了齊國。若不是當時齊將田單反攻,齊國現在就是燕國的附屬地,君王後掌權時,擴張領土,把燕國的領土都掠去大半,但還是難解齊人心頭的憤恨。高瑞雖有仁義之心,但也難逃對燕國的抵觸之情。
那燕人一動不動的伏在地上,高瑞所言,他也不理。我手剛伸到他的身邊就一把被趙應攔了下去。趙應衝我怒道:“離兒可真夠大膽,不知道此人如何便肯出手相救。”說罷,提起手中的劍,把那燕人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