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眉心疼地看著外婆白花花地頭發,那一雙常年勞作的雙手像老樹皮樣,不由得歎氣,外婆也是年近七十歲的人了。
你的臉色這麼難看?外婆突然說子眉嚇得低下頭,走進了房間,看了看外婆沒注意她。便立刻拿出厚厚一迭衛生紙,疊好後,塞到身下。果然,剛剛在那家私人診所用過的一迭現在已經全部浸透了血。子眉呆呆地看著,不知所措,卻不敢到廁所去。她隻好躺倒在床上,一股痛從身體的最底端傳到了心裏,眼淚順著臉頰流到了嘴裏,鹹的,淚水原來是鹹的,子眉苦笑一下。
她聽到外婆推動三輪車,裝水果的聲音,她隻是默默地仰望著房頂。還好,外婆忙於生計,無暇顧及她的死活。
……
此時,田梅進了家,正在廚房做飯的王香芬看了她一眼,立刻大驚小怪地尖叫起來。
小梅,你的頭發呢?
頭發?田梅張大嘴巴,想了一會才說,我剪了,我們班主任說女生不能留長頭發,會影響腦細胞生長的。
剪了?丟哪兒去了,你那一頭好頭發能賣個好價錢,你這個死妮子。王香芬用滿是油的手在田梅臉上搓了幾下。
幹什麼啊,田梅撅起嘴巴,我直接留在理發店了。
哪個理發店?咱胡同口的美絲理發店?王香芬立刻在衣服上擦了兩下手,就要往外走。
田梅嚇得拉住她,你別去啦,我要抓緊吃飯,一會要上晚自習呢。耽誤我學習,明天會考你負責嗎?
一說到女兒的學習,王香芬不言語了。她又走進廚房,嘴上不依不饒的說,讀書讀成大白癡了,那麼一頭好頭發,能賣二百元呢。
看著媽媽又進廚房幹活,田梅無奈又疼惜地摸著自己的頭發。
……
蘇子眉木然地躺在床上,她不想動,更不想流眼淚了。田梅輕巧的進來,坐在她床沿邊。
外婆賣水果去了,她輕聲問。
嗯,子眉心疼地看著她淩亂的頭發,她朦朧的大眼睛霧氣沉沉。其實短頭發並沒有掩飾田梅的姿色,反倒多了一些陽光和清爽。
那個,那還痛嗎?田梅問。
嗯。
田梅抽抽答答地哭了起來,為什麼會這樣呢?
傻瓜,哭什麼啊,子眉蹙著眉頭,用悒鬱的眼神看著田梅。這一切都是命,外婆說了,人的命天注定,想再多也沒用。一個人自打出生後,她的路老天已經給鋪設好了。誰該在哪兒走,在哪兒留,都是注定好了的。我的命,或許就是悲哀……
什麼命不命的,田梅繼續哭著,我不信,我就知道,這事都怪我。子眉,如果……如果那天我不讓你等我放學,那麼,那麼就不會發生那件事……
沒有如果,傻瓜,有那麼多如果,人早就可以起死回生了,蘇子眉輕笑一下。你快上學去吧,別忘記幫我請假。
那好吧,明天再來看你,田梅看著蘇子眉蒼白的臉,不知道怎麼才能幫助她。
蘇子眉輕輕地點點頭,把眼睛閉上……
田梅走了,整個院落靜悄悄地,子眉倚在床頭,她睜開眼睛,看著窗外。才是初秋,但整個院子卻顯得異常蕭條,牆角的幾棵孤零零地月季,因為霜凍,還未盛開就已凋殘。她的心一陣疼痛,那種痛,比身體的痛更要來得真切。
自己,就像那幾朵花般,還未進入人生的花季,就要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