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給我的地址是一個小區,我到的時候,雨已經停了,路上積水印著斑駁的燈光,打在每個過往人的臉上。
張俊親自到小區門前接的我,我問他究竟找我幹嘛,他搖了搖頭,說等會你就知道了。
我心裏琢磨著,這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小區裏麵挺高檔的,房價應該挺高。
張俊領著我到了一處住所,看著裏麵的裝修,這裏應該是新家。
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遊婉兒拋棄了鄭瘋,跟著張俊過上了好生活,可是這又算得了什麼了。
隻是,終究這一切,都是我當時的想法罷了。
張俊領著我到了主臥,遊婉兒就在裏麵。
看見遊婉兒第一眼的時候,她盯著我笑了笑。
很溫暖。
“來啦。”
我點了點頭:“恩,來了。”
遊婉兒的麵容有些憔悴,怎麼說了,就像很久沒有見過太陽一般,蒼白無力。
遊婉兒問我最近過的怎麼樣。
我知道她其實是想問鄭瘋過的怎麼樣,我瞅了瞅一邊的張俊,遊婉兒笑了笑,微微擺了擺頭,示意我沒關係。
我將所有的一切如實的交代,隻不過稱謂都換成了第一人稱。
吃香的喝辣的,睡的安穩,每天工作勤奮,一心一意隻想著賺錢,沒有找別的女人,每天臉上都掛著笑容。
遊婉兒笑了笑,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遊婉兒的那個笑容是什麼含義。
兩個字,欣慰。
是的,當時的遊婉兒一定覺得很欣慰。
我正準備問遊婉兒,到底找我幹嘛有什麼事情的時候,頭頂的白熾燈刺拉拉的閃爍了一下,驟然滅掉了。
白熾燈燒壞了。
窗簾隻關了一半,借著外麵的燈光,我卻看見了遊婉兒臉上的淚水。
“我去換個燈。”邊上的張俊說道。
“張俊,不用了,燈也是有壽命的,不過你還是出去一下吧,我有些話想單獨和許初談談。”我能想到黑暗中遊婉兒的那張笑臉。
開滿了花,一路往上爬,直到找到世界的盡頭。
直到此時此刻,我都沒有想到,我這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張俊沒有說話,黑夜裏他模糊的身影,繼而轉身出去了。
氣氛有些怪異,說不出來的感覺。
“許初,坐過來。”遊婉兒拍了拍床墊。
我恩了一聲,隨即走過去坐下了。
“婉兒姐,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或許是我的第二人格發現了什麼,所以說話之間,竟不知不覺溫柔了起來。
“許初,你好像發福了。”婉兒姐的笑聲在夜裏咯吱咯吱。
“哪有發福啊。”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最近談女朋友了吧,是不是和那個戈雅?”
“她?怎麼可能。”
遊婉兒在夜裏捂著嘴笑了笑:“記住婉兒姐一句話,和你在一起的人,能讓你長胖的人,都是你的福星。”
我隻是嗬嗬笑了笑,照這樣說的話,那麼遊婉兒也一定是鄭瘋的福星吧。
“婉兒姐,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找我?沒關係,你就直說吧。”和婉兒姐談了這麼多,依舊沒有到主題。
遊婉兒坐直了身體,朝著窗外看了看,然後低著頭,好半天才緩緩開口:“許初,你婉兒姐要死了。”
、、、
“活不長了、、、”
“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我整個人像是觸電一般,在黑夜裏我一動也不動,我就這樣靜靜的盯著遊婉兒,過了好久好久,才恍惚過來:“婉、、、婉兒姐,你別,別開玩笑。”
“婉兒姐什麼時候騙過你啊!”這是一句感歎句。
忽而覺得,這也是一種絕對句。
我真的要死了。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遊婉兒雖然不會刻意的對我如何好,即便她會騙了鄭瘋,但是她從來沒有騙過我。
我在她的眼裏,一直就是弟弟。
從小到大,除了家裏的老人仙逝,我從來沒有體會過生離死別這種事情,我總覺得我們還年輕,死這種事情,起碼還要四五十年,這個世界還有多少的風光沒去看,還有多少的路沒有走,還有多少好吃的沒有去品嚐啊。
我不知道如何去形容這種感覺,就像黑夜裏冉冉升起的孔明燈,在夜裏任風寂寥;就像漫天星火,你卻什麼也看不見;就像沒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
心髒跳動的有些厲害,我嘴角微微抽動著:“怎、、、怎麼會這樣了,婉,婉兒姐,你不是還好好的麼。”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婉兒姐伸出手,很小心很小心的擦拭著我眼角的淚水,她說,許初,你別哭,人都會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