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宴腦中一片空白。
就在剛才,那個幾乎被自己打暈的綁架犯不知何時重新站了起來,開著一輛破舊的麵包車衝向了自己,在他即將被車撞倒的時刻,寧鶴之推了自己一把。
梁宴連連退了好幾步,正是這幾步,讓寧鶴之代替了原本將被撞到的自己。
寧鶴之大半個人都被困在了車軲轆下麵,劇烈的疼痛讓他整個人都像是被抽離了一般,幾乎要暈死過去。
“寧鶴之!”梁宴跪倒在寧鶴之身邊,手想去觸碰他,但又不知怎麼做才能令對方不那麼痛,顯得手足無措,“你堅持住,救護車很快就會來了,堅持住!”
“……”寧鶴之一張嘴就吐出大口鮮血來,他的內髒受到了重創。在看到那輛車開向梁宴時,他想也沒想就衝上前去,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就是不能讓梁宴受傷。
“寧鶴之!蠢鶴!”耳邊是梁宴的呼喚聲,寧鶴之慢慢睜開眼睛。
蠢鶴——那還是很小的時候梁宴給他取的綽號,隻是後來兩人有了矛盾後,梁宴再也沒這麼叫過。
“你別睡啊,你這家夥,我都還沒原諒你,你怎麼好意思死啊?”梁宴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他看到寧鶴之被撞倒後,見那人仍想要發動汽車,立刻衝到車邊將裏麵的人從車窗裏直接揪了出來,重重掄在地上,接著又是一頓拳腳。
他發狂似得毆打著那個人,直到那人像灘爛泥般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梁宴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向寧鶴之,那畫麵絕對是他有生以來見過的最可怕的,直到很多年後他依舊能在夢魘中見到。
寧鶴之毫無生氣地躺在車底下。
梁宴手腳發麻,他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恐懼的情緒將他整個吞噬,在寧鶴之幾步遠的地方呆站了好一會兒,發覺寧鶴之的胸腔還在微微起伏,他才找回了知覺。
他不敢開動麵包車退後,怕一不小心就會再次弄傷寧鶴之,也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生生搬起了麵包車的右前輪,將車往旁邊挪了挪,才將寧鶴之從中間的空隙裏輕輕拉了出來。
這一動,寧鶴之又流出不少血來,梁宴拍拍他的臉頰:“蠢鶴,別睡!”
“我感覺不太好……我可能要死了……”寧鶴之半垂著眼眸,氣若遊絲。
“你死了,我就去找女人,我要交很多很多女朋友!”梁宴接道,“你不是老喜歡跟我搶的麼?!”
“我以後真的沒法跟你搶了……”寧鶴之苦笑了一下,任由梁宴眼中溫熱的掩體滴落到自己臉上。
“你絕對是故意的,”故意讓我欠了你的恩情,讓我一輩子良心不安。“你這家夥太狡猾了!”
“別哭了……”寧鶴之的聲音越來越弱。“我以前哭的時候……你老是來取笑我……”
“我就哭!”梁宴摸了把臉,“你不許睡!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你聽到沒有!你催眠我的事還沒跟你算賬呢!你既然寧願把我催眠也要讓我喜歡上你,那就負責到底,不能丟下我一個!”
“我一直沒有跟你解釋清楚……我對你做的催眠,並沒有辦法讓你喜歡我……”寧鶴之說道,“……算了,你就當是做了一場夢吧……”
“我知道了,可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你不許死!”看著寧鶴之緩緩閉上了眼睛,梁宴急忙說出了遲到的告白,但是他再也無法確定寧鶴之能不能聽見了。
三個月後。
梁宴拎著對方特意指明要的點心,正走到病房門口時,有兩個陌生男人從房門裏走了出來,梁宴皺了下眉頭,與他們擦肩而過。
“那幾個是誰?”梁宴把點心放在床頭櫃上問道。
寧鶴之躺在床上,手上拿著一份報紙:“是我以前的同事。”
寧鶴之臉色有些蒼白,是當時失血過多造成,除了有些貧血外,他其他方麵恢複的都不錯。剛被送到醫院時,他不僅胃部出口,腎髒也受到了積壓,最後進行手術割去了半個無法使用的腎髒。
醫生告訴梁宴,寧鶴之這輩子都不能太過操勞,需要多注意休息,所以梁宴擔心那兩個人是來找寧鶴之複職的,以寧鶴之的性子,說不定真會同意回去。
“你不是被開除了麼?現在又來找你回去做什麼?”
“我哪有被開除,隻是帶薪休假罷了,他們這次來也隻是慰問一下。”寧鶴之放好報紙,梁宴已經將點心的包裝紙拆開,放到他伸過來的手中。
“你現在這傷,起碼還要養個一年半載的,先別急著找工作,反正有我養著你。”
寧鶴之噗嗤笑了出來:“我有手有腳,不用你養。”
梁宴看著床上的人也跟著笑了起來,不管怎麼樣,寧鶴之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那個綁架梁母的人有輕微的精神分裂,法院最後判他進了神經病院裏。這人也是被拐賣的兒童,買下他的那戶人家起初是因為無法生育才會從人販子手裏選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