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婉玗在廖熹跚去西洋讀書後,時長會想起他來,而作為他們姐弟都十分喜歡的這個露台,曾經留下許多回憶。
她還能清楚的想起父親生日那天小弟從樓裏跑出來找她的樣子,就連他額上的薄汗都記得那樣清楚。
可現在,就在同一個露台上,廖婉玗真拚命地試圖抓住白秀珍,將人從欄杆外頭拉回來。
白秀珍是仰著倒下去的,廖婉玗堪堪抓住她的小腿,這養的姿勢讓白秀珍一點力都用不上,整個人全憑著廖婉玗一雙細胳膊在使力。
“來人啊!救命!”廖婉玗希望有人能來幫幫忙,可惜這偌大的宅子早就頹敗的在沒有家仆可用。
她的幾個姐姐又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也搬走了,這樣廖婉玗想找個人都找不到。她也明白自己的喊聲興許不夠大,但憑她自己……
廖婉玗其實腦子裏想的挺好,她隻要把白秀珍在提上來一些,能叫她的小腿勾在欄杆上,那自己也就不用這麼費力,但這事情也不過隻能是她一瞬間的想法,。
因為,別說將白秀珍提的高一點,她就連保持著抓住她的姿勢,隻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白秀珍一開始是嚇傻了,她頭朝下地倒掛在欄杆外頭,整個世界在她眼中都是顛倒的,等到回過神的時候,她便開始掙紮起來。
廖婉玗已經抓的很辛苦,她胸口卡在欄杆上,肩膀和手腕都感覺到強烈的撕拉痛,現在白秀珍這麼一陣紮,原本抓在小腿的雙手,一下就滑到了腳踝。
白秀珍被這一下的下落驚的尖叫起來,叫完開始咒罵廖婉玗,“是你害死我!是你害死我!我今天就是做了鬼,也一定不會放過你!”
廖婉玗沒空應她的話,她現在甚至喊都喊不出口,她憋著氣,生怕一鬆懈,白秀珍的落地了。
這裏是四樓,摔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僵持,此刻露台上的情況不過是拖延時間的一種僵持。
廖婉玗無法憑借一己之力拉回白秀珍,此刻又沒有人能從天而降幫助她們,所以,她眼見著白秀珍的腳踝,一點一點從她手中滑脫。
那該死的玻璃絲襪,廖婉玗第一次覺得它們如此叫人討厭。
白秀珍最終還是掉了下去,她驚恐的尖叫聲響徹廖家大宅,之後人迅速砸在久未修正的草坪上,發出咚得一聲悶響。
廖婉玗楞了兩秒,之後一陣風似得跑下樓,中樓門口的門檻絆住了她的腳,她整個人不受控地撲出去,但她顧不得自己腿上的疼痛,又爬起來去看白秀珍。
她其實不止一次在腦海裏幻想著白秀珍付出代價,她想要讓對方給自己的母親償命,可想象跟現實終究不是同一回事,當她真的眼見著白秀珍摔下去時,她想的並不是她死了真好,而是拚命將她救回來。
廖婉玗不知道人是不是真的有靈魂,而死後又會不會變成鬼魂,如果沒有,那白秀珍說的不會放過她無法實現,如果有,死後的白秀珍會不會跟母親遇到?
站在白秀珍的屍體邊上,廖婉玗大腦一片混亂,記憶重疊著翻滾出現,她的腦子裏亂哄哄的。
雜亂無序的想法讓她反而像是被定身了一般,一動也不能動。
也許是五分鍾,也許是十五分鍾,廖婉玗終於跌坐在草地上,嚎啕大哭。
她雙手撐著地麵,五指裏抓的盡是亂草,肩膀鬆動氣息不勻,不知道是為了自己哭,還是為了母親哭。
又或者,她在為了白秀珍哭。
林克己接到消息的時候,廖婉玗人在警察局。他匆匆交代學生們自習後就趕了過來,警局裏的人都認識他,林克己想要了解的情況,他們倒也都回答了。
因為廖家的電話早就被掐斷了,回過神的廖婉玗誰都聯絡不上,於是她跑出去找了一輛黃包車,塞給車夫五塊錢,叫車夫來警察局報案。
起初那車夫還以為這是什麼富家小姐的遊戲樂子,嘻嘻哈哈沒有當真,及不相信死人了,也不願意去警察局報案——他怕自己因為報假案被教訓。
後來見廖婉玗都要跪下了,這才意識到可能事情是真的。
於是那車夫將車子丟在原地,撒腿就往最近的警察局跑。
再往後,廖婉玗就被待到了這裏。
直到林克己出現之前,她都被關在審訊室裏,雖然她說人不是她推下去的,但按照目前的情況來看,她仍舊是最大的嫌疑人。
現在林克己來了,他見不得廖婉玗被關著,與負責案件的隊長打了個招呼,把人帶出來安置在一間小辦公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