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蛟艦上,蘇東陽和荊河負手立於艦首,一同望著遠方山林和林間上空的情景。
沉默了很久,荊河緩緩開口道:“秦珪到底打的什麼主意,一個湮沒多年的鬼才,值得他花這麼多心思嗎?”
一陣輕風吹過,撥動了他鬢際發絲,也吹開了他不解的目光。
蘇東陽輕輕一笑,偏頭看著他說道:“這還不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嗎?十幾年不曾露麵的家夥,除了每年在那個特殊的日子會出現在青玄峰,你可見他久待?”
蘇東陽遙遙望著天空上的那道青衫身影,低笑道:“他的蹤跡再隱蔽,隻要回到青玄峰,哪裏有不被發現的道理,今年竟然在青玄峰頂待了三個月之久,想要不讓人起疑,則更加不可能了。”
荊河眉頭皺起,說道:“隻是這麼多年來,陸卓銘已經完全消失在長安的視野中,而且北宮那幾個家族也向外界表達了他們的態度,陸卓銘,青玄宗都是不能動手的對象,秦珪此舉到底存了什麼心思,難道在這個時機準備和那幾個家族翻臉?”
“嗬嗬...”
蘇東陽淺笑一聲,意味深長的盯著天邊,搖頭道:“和北宮家翻臉?不說秦家有沒有這個實力和膽量,恐怕才有點苗頭就會被宮裏那位鎮壓下去吧,你在長安待的時間不算長,不明白這些大家族的考量,磕磕絆絆不重要,小火花也不打緊,那些老人手段精妙,謹慎得很,哪裏會輕易擼開袖子真幹,那麼龐大的家業稍有扯動,其他家族恐怕就會迫不及待瓜分。”
“最讓人警惕的不是你的對手,而是那些在暗處窺伺的小人。”
蘇東陽輕輕說著,眼睛眯了起來。
兩人再度陷入安靜當中。
過了很長一會兒,蘇東陽突然出聲道:“你呢,我是迫於那塊豹符不得不退出,你又是因為什麼放棄到手的利益呢?據我所知,你背後的人和這兩方都沒有什麼牽扯吧,何須顧慮那麼多?如果有你幫助的話,陸卓銘即便再厲害,也強不過你與嶽韋鼎的聯手吧。”
“還一份人情罷了。”
荊河隨口說了一句,並不想多提的樣子。
蘇東陽眉梢微挑,訝異的望過去,企圖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麼來,可惜荊河表情平靜,讓人瞧不出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蘇東陽暗自思忖了一會兒,仍舊無果,當年他們是同一時期進入太玄書院。
在那個近百年來最為意氣風發的年代,在那個天驕如繁星的地方,他們兩人隻算是最尋常不過的學生。
由於追逐的方向不同,兩人之間也並沒有什麼深交。
後麵蘇東陽因為出色的偵查能力,被鎮南候蘇濮相中,納入麾下,早早離開了太玄書院。
之後的那次拒妖大戰,兩人也有過接觸,不過也隻算萍水相逢。
雖然如此,蘇東陽的印象中,當年那襲青衫的軌跡也與荊河不同才對,他們之間哪裏來的人情可言?
蘇東陽凝神捕捉一些隱藏在表象深處的痕跡。
這時,荊河突然開口道:“青玄宗的那個年輕人,真的很不錯。”
蘇東陽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眼中閃耀著光芒,毫不吝惜自己的讚賞,笑道:“這個年輕人叫陳奇吧,當初聽說他一劍殺了蕭靖生,我便注意到他了,不過那時還以為陸擎蒼為了這個年輕人造勢,用以抗衡斷劍門的趙陵珣,卻沒有想到...”
蘇東陽既是讚歎又是可惜的搖頭:“卻沒想到他竟是連趙陵珣都給殺了,如今兩宗開戰,我青冥州崢嶸氣象才起,這一次又大失元氣。”
蘇東陽說這話的時候,穀期暘正瘋狂大吼,化作一抹流光竄向陳奇。
荊河輕輕歎了一口氣。
在這種情況下,結局基本已經沒有懸念了。
黑影一閃,鯉鱗攔下準備過去救援的許世清,嘿嘿笑道:“你不是很相信那幾個年輕人的嗎?為什麼現在又著急了起來。”
許世清憂心忡忡的望著下方,接著瞟了眼依舊無動於衷的青衫男子,和同樣泛起憂色的陸擎蒼。
兩個老人不是不擔心下麵的後輩,隻是那個男人說不會有問題,那他們也隻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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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陳奇疲憊的視線中,眼前像是有道水幕阻隔外界,曾經非常清晰的天地靈氣流動,此刻也變得模糊與遲緩。
他費勁的撐開眼皮,努力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穀期暘的身形和他所裹挾的聲勢截然相反。
幹瘦的身子快若驚鴻,隻是一道氣流湧過,林震和虎子那遠比其魁梧挺拔的身子便被狠狠撞開。
一頭蠻牛撞山來。
穀期暘這頭蠻牛雖然其貌不揚,可是那恐怖的氣息何止蠻牛那麼簡單,而且陳奇這座山也不是什麼巍峨高山,隻是即將散架搖搖欲墜的枯峰而已。
望著一衝而過的穀期暘,林震和虎子臉色驟變,均是狠狠咬牙,手中武器各自起了玄妙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