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孩提時代裏除了每天拚命地練功,還可以忙裏偷閑的去師傅的書房偷一些書來看,可以看看落日,晚飯的時候和師兄弟們胡說八道。
但到了師傅口中的,‘是時候了’的時刻,每天就被一項項的任務填滿。
殺人,對我來說是麻木的,就像是生活。
或許是凶狠的大盜,或許是家財萬貫的霸主,再或許是朝廷裏的官員,不論他們之前做過什麼,是好是壞,有沒有等著他們回去,這些都不該是我關心的,也絕對不該是一個殺手去關心的。
什麼時刻,用什麼樣的力度去讓他停止呼吸,早就在我見到他的一瞬間作出判斷。
“我很聰明,如果我當初學的是用毒,一定能研究出比你更厲害的毒藥。”我經常當著北辰的麵這麼說。
而他呢,總是不理我,完全把我當做空氣。
我知道我是無法超越他的,因為他用毒,完全是出於喜歡,絲毫都不會覺得無聊。
被安排在農舍住的那些時間裏,每天都過的無所事事。雁西這個笨蛋每天都在費勁腦筋去討好瀟湘姑娘,但人家的心思完全就在大師兄那裏,明明瞎子都可以看得出來,我隻能當做雁西是在裝傻,不過,當傻瓜也是需要勇氣的。
我開始養一些兔子,學著種菜劈柴。像模像樣的過著一個農戶該有的日子。
瀟湘姑娘的廚藝完全超乎我的想象,看不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竟然可以煎炒烹炸樣樣精通。半個月後,我們都胖了一圈。
幾乎每個夜晚我們都會喝的酩酊大醉。
我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一副什麼德行,但是想想瀟湘抱著酒瓶子一邊痛哭一邊簡述前半生的不容易時的樣子,還有雁西捧著下巴看著瀟湘傻樂的表情,我就知道,我也好不到哪裏去了。
當香醇的酒讓身體麻木的時刻,就是靈魂放飛自由的一瞬。
我開始思念小師妹,無窮盡的思念。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肝腸寸斷,那是我在師傅的書中看到的,當時以為相思是一種很厲害的毒藥。我總是看見她穿著鳳冠霞帔微笑著朝著我走來,在我身邊輕聲而又堅定地讓我帶她離開。
每當我伸出手的時候,就會從夢中醒來。
日複一日,我學會了怎麼去控製夢境,隻要不做任何的動作,沒有任何的表情,夢就會做的很長很遠。隻是如果那樣,耳邊就一直是小師妹低聲的哭泣。然後我伸手,然後再次醒來。
後來,真的從幽靈莊將師妹帶走的那一刻,已經覺得死而無憾了。
看著幾個女人為了師兄爭風吃醋,便覺得很有趣,飯桌已經變成了無言的戰場,我和雁西注定都是師兄凱旋歸來道路上的躺屍。
那日的宴會上,我看到了北辰,便覺得事情會變得難以想象。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的巨大陰謀完全不亞於當天空中的烏雲。
終於他還是認出了我,其實想要挾持他離開,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隻是,如果在他暴露我的一瞬覺得忍受了多年的怨氣發泄的一幹二淨,我都覺得,值得了。
親愛的師兄,以及沒有認真道別的師妹,原諒我從此淡出你們的生命,因果報應,這也是該有的劫數。不要為我留太多的眼淚,日後如果想起我,就像我臨死前做的那樣,帶著永恒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