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六十章 美人墓(十七)(1 / 2)

第二天一早,七鏡便帶著錦白去了主殿,恭恭敬敬的求得人魚王和王後的成全。

人魚王當時沒說什麼,和顏悅色的對七鏡道,成親是一輩子的事,他喜歡什麼人他絕對不會幹涉。

七鏡覺得他父王簡直太通情達理了,遂高高興興的拉著錦白回去過日子。

結果當天下午,錦白就被人一棍子打倒,送上了岸,在七鏡宮消失得幹幹淨淨。

七鏡找他都找瘋了,紅著眼衝進主殿裏要人。

他父王一陣訝然,讓他別著急,他派兵出去跟他一起找。

錦白被送上岸之後,有好幾次都往海裏跳,想要回去,但是都失敗了,還差點淹死過。

回去的路被結界封得死死的,往下潛全是深海。

有好心人以為他要自殺,救了他幾次,將他安置在自己的院子裏養病。

錦白發了很嚴重的高燒,三天三夜都沒醒來。

有人一直悉心照料著他,喂他喝藥,意識模糊間,他以為那個人是七鏡,虛弱的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喚道:“鏡……阿鏡……”

那人一驚,手上的藥碗差點掉下來,旋即,一道女聲響了起來:“公子莫要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阿鏡。”

錦白猛地睜開眼睛,與照顧他的人對視上。

他此時是坐靠在床上,一位丫鬟模樣的女子正扶著他,而喂藥的是另外一名女子,她身穿一件淡粉色的素綾,身段窈窕,黛眉如染,眸若秋月,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錦白的視線漸漸清晰,他打量著四周,有些吃力的想要坐直,疑惑道:“這是何地?”

“這裏是我的院子。”喂藥的女子溫婉的答,“我叫以水,你可以喚我阿水姑娘。”

丫鬟急道:“小姐!你怎麼能隨隨便便的將閨名告訴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

“無妨。”以水柔柔一笑,“這位公子又不是什麼壞人。”

丫鬟啐了一口,白了錦白一眼:“壞人兩個字又沒寫在臉上,這男子不過是麵相白淨了一些,小姐莫要被他的容貌迷惑了。”

這話就說得有點不客氣了。

以水抿了一下唇,隨手將藥碗放到一邊,對丫鬟道:“花好,你先出去。”

花好睜大眼睛:“我怎麼能放小姐一人跟一個男子共處一室?小姐,你可別忘了,咱們是來——”

後麵兩個字還沒說出口,以水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你若是再不聽話,我可就再也不要理你了。”

花好咕噥了兩聲,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臨走時還瞪了錦白一眼。

兩人說話間,錦白一直安安靜靜的坐著,長睫微垂,掩住了他眼裏的情緒,他雪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近乎透明。

以水打量了他片刻:“公子,人生沒什麼過不去的坎,你何苦要自尋死路呢?”

錦白沉默了一會兒,扯唇對她一笑:“我沒有尋死路,那隻是一個誤會。”

“五次。”以水伸手比了一個五,“你投海投了五次,我讓人救了你五次,第一次是誤會也就罷了,後來的四次也都是誤會?我聽人說你的死誌很堅定,投海都不帶猶豫的,一心要往海裏撲,還是往深海裏潛,這不是要尋死還能是幹什麼?”

錦白望著她,無言的歎了口氣,哪怕是如此虛弱的模樣,他也是很好看的,麵相溫軟,眉目清雋,一舉一動都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望向空中虛無的某個點,喃喃道:“以後不會了。”

人魚王再也不會讓他回去了。

他就算是死在海裏,也沒有人會管。

以水見他不欲多言,也就沒有追問,她起身想要離開,倏然又想到了什麼,從一邊的桌子上拿過了一條珍珠手鏈遞給他:“對了,這鏈子是第一次救你的時候在你的手腕上發現的。這東西很貴重,本來沒想拿下來,但後來你又著了魔似的第二次第三次投海,我怕出什麼意外,便讓人取下,小心保管起來了,如今物歸原主,你且收好。”

那一刻,以水清楚的看見錦白原本黯淡的眼底忽然迸射出了一道亮光,這種變化讓他整個人終於有了一絲生機,而不再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伸出手去,無比鄭重的接過手鏈,誠懇的向她道謝:“阿水姑娘,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也謝謝你能替我保管這條鏈子,如此大恩,錦白沒齒難忘。”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以水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隻要你不來第六次,這便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我還從來沒救過如此難救的人呢。”

錦白蒼白的笑了一下,他緊緊的抓住鏈子,低喃道:“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