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水惦記著錦白,哪怕是被巨浪打得狼狽不堪,渾身全濕,她在第一時間裏仍想要站起來,她大聲地喊道:“錦公子——錦白......”
但是沒有人回應她,海水褪下,方才站在原地的白衣少年已然不見了身影。
大海依舊波濤洶湧,然而像剛才那麼大的巨浪卻是再也沒有過了。
以水暗道不好,趕緊往回跑,想要叫人出來打撈錦白。
他定然是被剛才的巨浪給卷走了!
***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一處背風礁石上。
錦白坐在礁石上麵,七鏡半邊魚尾浸沒在水麵之下,另外半邊身體撐在錦白身側,他牢牢地禁錮住他,眸色赤紅,眉毛高高的挑起,他的嘴角緊抿著,那是發怒的前兆。
錦白沉默的看了他一會兒,他想要伸手去碰碰他的臉,但是甫一伸出手,七鏡便偏開了頭。
少年修長的手在空中落下,他歎了一口氣:“阿鏡,對不起。”
是他不好,他如果再強大那麼一點點,就不會那麼輕易的著了道,他要是再有能耐一點,就不會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這麼多天,七鏡肯定擔心他都擔心瘋了吧。
七鏡冷笑了一聲:“錦白,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錦白愣住了:“什麼?”
七鏡的麵色微微一變,他皺起眉頭,像是在忍耐什麼極大的痛苦一般,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的臉有微微的猙獰:“那天晚上,你沒有拒絕我,我以為你是答應我了,可是第二天你為什麼走了?我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出現的地方,可是你都不在,七鏡宮裏所有的人都說,是你自己走出七鏡宮的,他們攔過你,可是你執意要走,還說......”
晦暗的天光下,他的臉也暗沉沉一片,每根線條都緊繃著,眼眸裏無數的情緒摻雜在一起,如同一張細細密密的網,最終呈現出來的隻有受傷與憤怒,他頭上虛汗一片,臉色蒼白,七鏡就維持著著這麼一個姿勢,微微抬起頭,死死的注視著他:“說你覺得我惡心,接受不了這種關係,你從未喜歡過我。”
錦白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想都沒想的便否認道:“我沒有!你不要聽他們胡說!我......”
他的話還沒說完,七鏡便猛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與此同時,他的下半個身體終於緩緩地從水麵以下浮現出來,那居然不是魚尾,而是一雙尚未化形完成的腿,與其說是腿,倒不如說是一條魚尾強硬的從中間分成了兩部分,沾染著血跡的魚鱗覆蓋在其上,有一些脫落下來,掉入水裏,將海水染成一片刺眼的紅色。
他強忍著痛苦,渾身顫抖的走上岸,每走一步,便會留下一個鮮血淋漓的腳印,但他的視線從未離開過錦白半分:“沒關係,我不在乎這些,錦白,既然你想到陸地上麵生活,那我就陪你一起,我不回深海了......”
他劇烈的喘息著,豆粒般的汗珠從他的臉頰滑落,不過才走了幾步,他便再也走不下去,那疼痛完全不能用針紮來形容,那簡直像是用刀在砍他的腿。
“你瘋了嗎!”錦白臉色大變,一向雲淡風輕的臉色在這一刻盡數消失,他從未如此驚怒過!
七鏡是人魚,在發情期到來之前,沒有成熟之前,他都是不能化形上岸的!雖然在深海裏他們有一片島嶼,看上去他們像是在陸地上生活,其實不然,那片島嶼是人魚繁衍生息的老家,其土地的特質也是專程為人魚而生的,在島嶼上麵化出的雙腿是絕對不可能走上岸的!而且在人間的環境與深海也是天壤之別,在沒有成熟之前化腿上岸,不亞於自尋死路!
錦白死死的咬住唇瓣,他彎腰抱住近乎疼暈過去的七鏡,怒吼道:“你不要命了嗎!”
七鏡的腿此時完全慘不忍睹,鮮血淋漓一片。
錦白沒有力氣拖動他,隻能抱著他,就勢一滾,兩人一起跌入了海中。
他往嘴裏塞了一把呼吸草,以保證自己能夠在水下順暢的呼吸,他費力的抱著七鏡,帶著他往下深潛。
此時他隻有一個念頭,七鏡如果就這麼死了,那他死一萬次都不會原諒自己!
他要帶七鏡找到人魚島,一定要讓他安然無恙!
七鏡的魚尾血肉模糊,原本漂亮的紫色魚鱗脫落了大半,他明明已經疼得沒有力氣了,可還記得牢牢地抓住錦白,不讓他離開。
“你要帶我去哪兒......”他虛弱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