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正文卷 第六十八章 美人墓(二十五)(1 / 2)

秦聲猛地睜開眼睛,身邊有海水拍擊礁石的聲音,他的周身全是一片藍色的大海。

月涼如水,清冷的光線如紗一般逶迤在礁石上,灑在海麵上,像是將一把亮銀揉碎,搗碎在了點點滴滴的涓流中,籠罩著一層藍色,虛幻的,不真實的夢境。

七鏡慢慢的抓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眼裏倒映出他的影子,有斑駁的星芒在其間流動,他笑道:“阿白,我終於等到你了。”

秦聲恍惚的回望著他,眼神帶著猶疑還有茫然,他忘了將自己的手抽回來:“那真的都發生過嗎?”

說不上來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如果硬要形容的話,那類似於看了一場電影,不同的是他不是坐在觀眾席裏麵看的,而是親身走入了電影裏麵,自己成為其中一角,將所有的事情都親身經曆了一遍。

七鏡抿了一下嘴唇,他握緊了他的手:“那都是一千年之前的事情,你說過讓我等你的,若是我們再次重逢,你不會離開我了。”

秦聲記得這句話,比這句話更深刻的,是當時痛苦悲涼的心情。

錦白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平靜,在做所有的事情的時候,掙紮,煎熬,困頓,難受,心疼......這些情緒猶如毒蛇,盤旋而上,緊貼著他後背,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陰冷的朝他吐著信子,將毒液緩緩注射進他身體的最深處,痛到了極致,便化作虛假的表象,輕描淡寫的浮現出來——那是他最後保護自己的方式,所有的退路都已經封死了,他沒有任何的選擇。

秦聲的眼裏猶有淚霧朦朧,在這一瞬間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錦白還是秦聲,千年前的心境,隔著時光的洗禮,從厚重的塵埃中破土而出,殘忍的向他露出最深層的表象,帶著鮮紅的血,他甚至連呼吸都能夠深深的感受到蝕骨的痛意,那麼森寒,那麼無助。

他哽咽著,一滴透明的淚珠緩緩的從他的眼角滑落,他看著眼前的人魚,一聲溫柔的呼喚幾欲脫口而出——阿鏡。

七鏡化腿上岸,跪坐在他的身邊,他緩緩地抱住他,帶著試探和小心,銀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身上依舊是那件熟悉的紫袍,包括身上的清香,都與千年前的一模一樣。

他比秦聲要高,就算跪坐下來也高了他大半個頭,他溫柔的將秦聲的腦袋按到自己的胸口前,然後低頭吻著他的發心,一路吻下去,額頭,眉心,最終在眼角旁邊停留了幾秒鍾。

七鏡的身體是涼的,但是嘴唇卻很溫暖,柔軟,他耐心的將他的淚珠盡數吻去,聲音低沉柔和:“別哭了,乖。”

秦聲抱住他,將頭深深的埋進他的懷裏,嗅著他身上的氣息。

恍惚間,他想起了自己與七鏡在洗手間見麵的時候,當時七鏡也是這般抱著他,滿含欣喜和激動的,恨不得將他全身上下都吻遍。

那應當是七鏡在等待千年之後第一次聞到他的氣息,難免情不自禁了一些。

一千年.......那是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他甚至都想象不出來七鏡到底是靠什麼支撐下來的,在冰冷的海水下,每天度日如年,望向人間的方向,期盼著能夠有自己的氣息出現......

光是想一想,秦聲便覺得心底宛若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酸澀的淚意湧上了鼻頭。

秦聲靠在他的懷裏,聲音悶悶的:“對不起,我沒有想讓你等我的意思。”

他當時並不知道會有輪回這一說,他曾經想過的最好的結局就是在七鏡幸福快樂的過完一生,彌留之際回想起自己的這一生,在想到自己可能會有些許遺憾和痛苦的時候,讓阿海告訴他自己的心意。

阿海說讓他跟七鏡解釋。

可蒼白的解釋有什麼意義呢?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並不是想讓七鏡感謝他的,他隻是想為他分憂,幫他穩住深海之主的位置,讓他延續大統,那樣的話,他便是死而無憾了。

七鏡慢慢的拍著他的背,毫不在意道:“我心甘情願的。”

你既然說最歡喜的時候,便是與我在一起的時候,那麼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讓你的歡喜因我而綻放,永永遠遠的延續下去。

秦聲抓住他的手,差一點再次因為他這句話而淚崩。

心甘情願,無怨無悔......究竟愛一個人愛到何種地步,才能夠用這般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口來?

他再也忍不住,仰起頭,環住了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那是一個繾綣至極的吻,深入淺出,無比纏綿,他們緊緊的互相擁抱著彼此,每一寸的思念,每一絲的情意,都融入血液,化作瘋狂的吸吮,像是要將對方拆吃入骨,永不分離。

秦聲隻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叫囂,血液流速加快,心髒快速的鼓動著,激動的顫栗甚至傳到了他的指尖,讓他四肢發軟,頭腦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