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的產生基於原始的欲望,和學識、社會背景、品味、愛好全然無關。葉待秋比傅傑先一步陷入恐懼情緒。就在兩人熱火朝天聊著推理小說和現實法律的關係的時候,葉待秋開始心慌。
這樣的場景太美好了,葉待秋做夢都沒幻想過能和一個催動他原始欲望的男人冷靜理智又不乏趣味的討論,還能和他一起解開謎團,偵探和偵探的交鋒,棋逢對手的酣暢淋漓。
即便麵對的不是重大人身傷害案件而是瑣碎的金錢糾紛,和這個男人一起,他有自信把普通的日常變成刺激的冒險。
葉待秋向往無比的冒險。
地鐵口,葉待秋企圖讓傅傑幫助他冷靜下來,他抗拒著自己變成失去理智的傻瓜。他的嘴不受控製輸出著亂七八糟的內容,隨著傅傑越來越不安,葉待秋放棄了分析問題。
說過了,這是原始的欲望,作為人類無法抵抗。他吻了傅傑,僅限嘴唇和嘴唇的觸碰。
小說中關於親吻的美好具象化,一場腦內的小型爆炸,他願意用所有的知識交換更多——
“領導這麼晚給你打電話?他懂不懂勞動法啊。”
突如其來的上海話,暫時切斷葉待秋奔湧的想法。臥室裏漏出昏黃的燈光,葉爸爸困意朦朧,還是保持著嘴上的不友善。
薄薄的門板沒有隔音效果,房間裏的人能清清楚楚聽見葉待秋說的喜歡,聽見他一遍遍叫“傅傑”,葉爸爸故意問是不是領導,給了葉待秋回轉的餘地。
“爸,還不睡呢?”葉待秋開口說話,發現自己聲音啞了。
“啊,剛看完電視劇,上趟廁所。”葉爸爸說著進了廁所。
葉待秋就在黑暗裏坐著,額頭擱在膝蓋上,累,睡不著,什麼都不想幹。
過了一會兒,沙發那邊有動靜。
“喏,還剩點涼開水,瞎吃吃。”
葉待秋接過玻璃杯,抿了口涼白開,意識稍微清晰了一點。
“和女朋友吵架?”葉爸爸假裝無所謂的開口。
“……啊,沒事,爸,睡吧,我也吃力了,困覺,明朝爬起來還有事體。”
葉爸爸沒動:“小秋,女朋友麼,哄哄就好了。你不要跟她講道理,你瞧我什麼時間跟你媽講道理了,她講話的時候你就聽聽,女人家能講出什麼道理對伐。”
葉待秋勉強笑笑:“不是這樁事體,我自己能解決的,你困覺去。”
事實上,葉爸爸說出的女朋友三個字,如同鉛塊綁住了葉待秋的心,然後重重的墜下去。
地域差別、價值觀差別,加上性別刻板印象,無法被眾人祝福,自身也沒有強大的心理狀態克服。
在一起太難了。
“年輕人的事體我是搞不懂的,你們自己解決。”葉爸爸也不糾纏,粗魯地呼嚕一下葉待秋的頭發,進屋,關門。
為了不再打擾老兩口休息,葉待秋披上外套悄悄出門。
他漫無目的在小區裏逛著,吹吹夜風。
近淩晨的風好算有點冷意,把葉待秋的大腦吹冷了一點。
隻有小部分窗戶亮著,在黑暗籠罩的小區裏格外醒目。每扇窗戶都有自己的故事,葉待秋不知道。他聽見一扇打開的窗戶裏傳來男女的吵架,和他無關。
他來回翻開手機通訊錄,找不到一個可以打電話的人。葉待秋上一個聯係對象是陳思醒,彙報傅傑的房產案進展。上上個聯係對象是家裏,上上上個聯係對象是方楚鈞,問他想吃點什麼。
畢業之後,葉待秋的聯係對象隻有工作、家庭和室友。
無趣又現實的生活。
走累了,葉待秋隨便往路邊一坐,猶豫片刻,給方楚鈞打了電話。
漫長的忙音之後,方楚鈞氣若遊絲:“我暫時不餓。”
葉待秋苦笑:“現在不是吃飯的時間點。我能,浪費你一點時間,問你幾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嗎?”
“我是雙性戀。”
葉待秋的思維模式因為邏輯性太強普通人無法接受,而方楚鈞純粹是缺乏溝通技能,思維跳躍幅度不等。
比如把私人問題定義為性取向。
要命的是葉待秋竟然跟上了方楚鈞的思維:“啊,我問你,你初戀是男的女的?”
對麵沉默了一會兒,在回憶:“好像是男的。藝術班上坐我後麵,老問我借炭條。”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可能是初一,可能是六年級,記不清了。”
“你因為什麼和他在一起呢?”
“因為什麼……太久遠了,我就記得他畫完炭筆,把黑手蹭到我白襯衫上,然後借口洗衣服來脫我衣服,我衣服被脫掉了——”
葉待秋趕緊在進入限製級之前打斷他:“停停停,我就問你,你看上他哪點了?”
“真的忘記了,那時候我家裏沒人,他一直進我房間然後脫我衣服,就互相親互相摸,挺開心的。他教了我很多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