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家叫“天工”的物業公司，正在業主群裏帶節奏，呼籲大家把以前那家“宏藝”趕出圓明小區。
公司名字都挺大氣，幹出來的事兒卻小氣得很。
“葉律師，看這個！”
葉待秋有段時間說不出話，盯著手機屏幕，杵在地上，和一旁的消防栓相映成趣。
帽簷擋著葉待秋的眼睛，傅傑不知道他現在什麼表情：“走吧，前麵地鐵站裏涼快，去那兒站著——怎麼了？”
葉待秋緩緩抬頭，滿眼不甘。
太像二十啷當歲的傅傑。
被出版社譏笑著扔出書稿的時候，傅傑猜自己就是這個表情。
“師父說，我一開始就該想到。這種案例一抓一大把，我甚至缺少檢索資料的能力。我太沒用了！”
嘴裏說著喪氣的話，眼神卻閃爍著不屈。
像是十六歲的少年，滿心以為自己注定贏得全世界。
傅傑為此著迷，忘了回應。
葉待秋自言自語：“現在有人把更換物業的申請遞給街道辦了，然後是業主大會，投票通過就更換物業。我現在要檢索天工的資料，我必須證明它的資質不清白。走，回圖書館查資料。”
傅傑差點沒拉住自說自話的葉待秋：“都這個點兒了，先吃中飯，吃飽了再想。”
他太知道葉待秋話裏的含義，也預見了後果，現在放走葉待秋，隻能是不歡而散。他要努力讓這場約會正正經經留下美好的回憶。
“禮拜一街道辦就上班了，我必須現在就開始查，然後勸所有人不要莽撞。”
“先！吃！飯！”傅傑眼看拉不住葉待秋，加重語氣凸顯嚴重性。
葉待秋掙紮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一拍腦袋，恍然大悟：“啊，我們在約會！去去哪兒吃？”
傅傑隨手指了個方向：“往南邊走吧，好玩意兒都打南邊來。”
“哦，”葉待秋沒抓住傅傑話裏深意，走了幾步，又問，“哪邊是南？”
傅傑默默指了個方向。
葉待秋特地回到傅傑身邊，站成同樣的姿勢，然後才明確了前進的方向。
傅傑對上海人的認路能力早就有了心理預期。
萬萬沒想到，葉待秋能這麼差勁。
市圖周圍全是著名的繁華街道，隨便走一走就碰到了門麵裝潢清新，看起來不太貴的粵菜館。
葉待秋，再次撞上了玻璃門。
他低著頭玩手機，還以為自己撞到的是什麼矮門，彎腰，執著的往前。
特別像一輛失控的遙控車。
傅傑都不知道怎麼下手校正方向。
應門的小哥哥都快憋不住笑，趕緊來開門。
“別看手機了，看著點路。”傅傑揉揉葉待秋頭頂，安慰自己吃飯時候就好了。
可這隻是開始。
傅傑一直找話吸引葉待秋注意，把菜單伸到葉待秋鼻子底下，又被他一把推開。
“不好意思我這邊有點忙，等會兒再說。”
好吧等會兒，傅傑暫時信了，自己先點菜，故意點費時間的大菜，讓店家上慢一些。他妄圖以此拖延時間，讓葉待秋意識到他這個新男朋友的存在。
這家菜真的好吃，燒鵝皮脆，醬汁鮮甜，豆豉蒸排骨不鹹而鮮，炒茼蒿也有粵菜特有的清甜。
傅傑不停往葉待秋碗裏夾菜，直到菜山頂上的一塊排骨滾落山底，他半天積攢的怒氣憋不住了，一甩筷子，故意拖動椅子發出巨大噪聲。
葉待秋頭也不抬，不走心的重複：“等會兒就吃，等菜涼一涼。”
“你看看桌上哪裏有熱菜！”傅傑終於拍案而起。
他起身還有意拖延兩秒，好讓葉待秋阻止他。
可是葉待秋呆呆地看完傅傑一連串表演，隻是拍拍傅傑的手背：“真的很對不起，但是我這裏好不容易查到一份內部資料，必須現在看，體諒一下，禮拜一就來不及了。”
不道歉還好，這道歉成功引爆傅傑的怒火：“體諒？我怎麼體諒？這麼好吃的菜！你怎麼舍得糟蹋！”
他聲音很大，引來眾人矚目，和老板感激的目光。
“行行行我吃了再弄，你先坐下。”葉待秋應付的抓起筷子夾起燒鴨盤子裏的西蘭花放進嘴裏，又放下筷子拿手機打字了。
感冒著出門，在無聊的圖書館坐一上午，對著玩手機的蠟像吃飯，他傅傑怎麼這麼好雅興？
“愛吃不吃，你結賬，爺爺不陪了！”傅傑的京片子冒出來。
葉待秋總算舍得看傅傑一眼：“今天的確是我不好，我來請這頓賠罪。要打包嗎？”
傅傑瞪著葉待秋，胸脯起伏，大吼一聲：“老板，打包，一個菜都不要留，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