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傑上街邊的小店隨便買了個五十塊的磚頭機，加了卡套才把電話卡放進去，先給鄭浩天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兒。
鄭浩天故作驚訝：“小兄弟你還記得你哥哥呀，我以為和舊情人幽會不管我了。”
“……你怎麼知道舊情人？”
“啊哈！一詐就出來了！”
傅傑深刻地反省，怎麼好像每個人都能看透他似得。
除了葉待秋。
“……葉待秋人呢？”
“謔，果然不管兄弟死活，剛才要不是我解圍，你那點桃色新聞都給爆出來了。”
“多謝，我問葉待秋人呢？”傅傑的語氣不耐煩起來。
“你這不是有電話嘛，自己問去。”
……對啊，傅傑手裏就是電話，撥個號碼直接問就行，幹嘛還多個步驟問鄭浩天？
幹脆利落掛斷鄭浩天電話，撥給葉待秋，上來沒打招呼直接問：“在哪兒？”
葉待秋也沒說多餘的話：“旅館最近咖啡廳，靠窗。”
周凱瑞那句“有心思喝咖啡”冒出來，又給傅傑按下去。
洛陽的天氣與上海類似，傅傑來了南方之後才發現水鄉和青瓦白牆隻是旅行社放出來的宣傳畫。城市和城市都一樣，高樓低戶，貧的貧富的富。傅傑鑽出家庭旅館所在的小巷就到了知名商圈，在底樓的連鎖咖啡廳，一眼瞧見葉待秋。
分明是普通長相普通身量的普通人，隔著反射陽光的玻璃，傅傑認定趴著打盹那個是葉待秋。
他在就好。
懸了大半天的心放下。
周凱瑞、周和光都是過去，過眼雲煙，葉待秋才是他的現在式。
離店門還遠，傅傑放緩腳步，不驚動門框上的風鈴悄悄推門，對著一頭霧水的店員比劃不要出聲的手勢。現在是周內，店內隻有零星幾桌客人，除了背景舒緩的音樂沒有其他聲響。
這家咖啡廳走的是休閑風，櫃台兩邊分別擺著沙發區和木椅區，傅傑靠近的是沙發區最裏邊。
就在揭曉答案的前一刻——
“傅作家，這邊！”
完全相反的木椅區傳來葉待秋的聲音。
一陣懊喪，猜錯了。
傅傑若無其事直起腰，轉身走向真正的葉待秋。原本想用遊戲壓下的緊張複有冒頭的趨勢，他不能抓衣角，這太明顯了，葉待秋肯定會發現他的異常。
可惜他想多了。
打完招呼之後葉待秋沒再看傅傑一眼，低頭在厚厚一遝a4紙上圈圈畫畫，耳機裏應該是同事或上司，說著聽不懂的專業名詞。
最神奇的是才半天，葉待秋不知道從哪裏借到一台筆記本電腦，講著電話還不時確認網絡上的信息。
儼然把咖啡廳當成了工作場所。
“等十分鍾，去點東西，我請。”葉待秋在密集的話中間插上一句，傅傑差點沒聽出這是對自己說的。
又是這樣！
葉待秋根本沒有反省錯誤，我行我素熱愛著工作。
“葉待秋，”傅傑盡量壓著火氣，“你有沒有從鄭浩天那裏聽說了，我剛在葬禮上暈倒的事？”
葉待秋豎起一根手指叫他噤聲，放下手機，又從桌上拿起一台，重新撥打了電話：“……啊對，是這樣的，我確認了，天工保證的三千塊賠償金是騙人的，就是說的呀，老戳氣了……”說著說著變了上海話，嘰裏咕嚕一大套。
這好像是傅傑第一次聽葉待秋說那麼長串的上海話，不得不承認，說方言的時候人特別自在，還配合著手勢，活脫脫一個老阿姨。
“噗。”
傅傑毫無骨氣的笑出聲，聽起來，葉待秋用了別的手段解決他的案子，這肚子裏的黑水藏得夠深。
一時欣慰，把發火這件事兒忘了。
又不是頭一回見葉待秋，每回都生氣，絕對活不到一百八十歲。
還能怎麼辦？等著。
不能幹等著，傅傑上櫃台要了兩杯摩卡，看見櫥窗裏的三明治好像管飽，再拿了一個。
結賬的時候，傅傑舉著他新買的磚頭機，傻眼了：這玩意怎麼可能有支付軟件？
收銀的姑娘以為鴨舌帽擋著看不出，抽搐的嘴角暴露了她的思想。
傅傑收好他準備當傳家寶的小手機，問接電話空檔的葉待秋分了一台手機給他結賬。
葉待秋也是心大，直接告訴他支付密碼是“901024”，標標準準的生日密碼。
重返櫃台時候傅傑覺出不對了：葉待秋今年二十三，不可能九零生人。
滑開手機看見賬戶信息就知道了，這是鄭浩天的手機，磨皮磨到親媽都不認的大頭照就是他本人。
好像有一回在重慶雞公煲，鄭浩天用的就是這台綠了吧唧特別寶貝的破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