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圍著慘不忍睹的商務車,兩個擦臉,一個看她們變臉。
傅傑驚喜地發現,他以為全素顏的莫芸臉上也是黑乎乎紅兮兮一片。
這兩個女人在化妝技術上真是平分秋色。
“你這卸妝膏牌子怎麼念的,真好用。”莫芸已經卸幹淨,鼻頭和眼眶都紅著,聲音沙啞,她用陳思醒車裏的藥箱和瓶裝水簡單處理了手上的傷口,正在把玩一個白色的圓罐子。
陳思醒多了一步,對著幸免於難的反光鏡擦水還是霜,她的嗓音還好,剛才更多是無聲的哭泣:“不知道,賀詩留在我車裏的,你要就拿去吧。”
莫芸毫不客氣真放進隨身的腰包:“謝謝老板。”
幾分鍾前,這二位還在地上滾來滾去,一把鼻涕一把淚,眼下正在和平的聊著傅傑聽不懂的話題。
傅傑越發覺得物質和精神都會變臉的女人是種可怕的生物。
莫芸轉了圈打量她一時衝動的“傑作”,踹了腳癟輪胎,事不關己似得問:“這玩意兒貴得很,怎麼辦?”
陳思醒重新開始往臉上刷粉,全然不顧臉之外的部分,輕描淡寫說:“保險公司半個小時就到,我有全險。”
“嗯,那我先走一步。”莫芸也很自然地說。
“慢走。”
自然到令人生疑的對話。
傅傑忍不住問:“就這麼走了?”
“你提醒我了,”莫芸從隨身包裏拿出一支隨處可見的水筆,“賀詩讓我交給你的,你們禮拜五吵得架,我正好在給賀詩念策劃,她從辦公桌上拿的,讓我轉告你,‘順著回憶來找我’。”
陳思醒畫口紅的手抖了一下,嘴角支出去好大一條紅印,她沒管,接過筆發愣。
“行了,反正該負責的我都負責,先走一步。站在老東家樓下心裏發怵。”
“真沒事兒了?”傅傑驚訝到揚起眉毛。
莫芸不耐煩地咂嘴:“以前幹過的混蛋事兒太多,你提個醒。”
“我那篇新聞!和小秋那篇,發了就發了?”傅傑感覺自己受到了輕視。
“嗯,對呀,有問題嗎?”莫芸理所當然地點頭。
“我的影視合同解約,編輯回絕投稿,沒人找我寫東西,我拿什麼交房租?這都是你那篇報道害得。”
莫芸和陳思醒對視一眼,得到陳思醒的默許之後說道:“傻逼,你該知足我沒把鄭班主的照片放上去說你們三角戀。”
說完扭頭就走。
傅傑一頭霧水問陳思醒什麼意思,陳思醒收好水筆之後仔細擦掉溢出的口紅,瞥了一眼莫芸的背影:“為了保證彩虹族群表麵的和平,我選擇沉默。”
“到底什麼意思?我沒參加過什麼彩虹族群,不懂你們的暗語。”
噴完定妝噴霧,陳思醒對著反光鏡裏的自己笑了一下:“這是好事。”
“……算了,你說好事就是好事吧。”傅傑放棄了和陳思醒的猜燈謎。
“走吧。”陳思醒捶了捶酸疼的腰,攏了攏自己的卷發。
“保險公司沒來呢。”傅傑幾步追上陳思醒。
“會有人收拾的。”陳思醒從反光鏡裏就能看見躲在陰影裏舉著手機的男孩,他藍色的頭發實在醒目,真不知道半聞娛樂是怎麼做到業內最臭名昭著的。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去做。
不知什麼時候,那支普通的水筆被她握在手中,像是握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傅傑也有件事需要確認,在公交車站,和打到出租車的陳思醒告別。
陳思醒彎腰進車,忽然想起一件事,回頭說道:“半聞的估值多變現極差,別指望那三千多萬全款,趁早找別的發財路。如果,改變主意要賣北京的四合院,我很樂意提供幫助。”
清高的“文人”傅傑依然不稀得談錢,但是他突然鬆了口氣:他認識的陳思醒回來了。
*
粉飾太平是成年人必備的技能。
傅傑看見周凱瑞應對追悼會的表現誤認為他是個成年人,真是抬舉周凱瑞了。
才幾天不見,他染回了傅傑熟悉的藍色板寸,黑色背心,露著一胳膊紋身,從公交車前麵走來的時候,傅傑身邊一個小姑娘毫不掩飾自己對無所事事之徒的厭惡,捂著包坐前邊,正好給周凱瑞讓了個位置。
“你在?”
齜牙咧嘴衝他笑:“大作家,戲看的過癮嗎?”
稍微一琢磨也能想通,周凱瑞怎麼可能錯過一場大戲?
不繞彎子直接問:“你幹啥了?”
“她幹啥我幹啥,”周凱瑞從口袋裏摸出一塊儲存卡交到傅傑手裏,“這是贈品,月尖果兒鞭托。”
周凱瑞還防著外人上心,調了兩句江湖坎。
月尖果兒鞭托,兩美女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