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傑一覺睡到天黑,醒來房裏空無一人。
腦子渾渾噩噩,四肢僵硬呼吸沉重。周凱瑞大發慈悲給他挪到了床上,拉上了窗簾,所以醒來的那瞬間傅傑以為自己用眼過度瞎了。
睡了近十二個小時還是累。
傅傑正要起床喝個水繼續睡,床邊的電話響起,一看已經七八個未接來電。
“可算接電話了大作家,你淩晨發的那個是長篇還是中篇還是短篇?有存稿嗎?被別人簽走了沒?”
是某個青年文學雜誌的責編,語氣裏興奮非常。
傅傑回味了好一會兒睡覺之前他幹了什麼。
好像……把莫芸和鄒盼兒的故事改了改扔在個人主頁上了。那個主頁隻有幾個朋友知道,包括了打電話來的這位責編。
“隨便寫寫,你要?又不是什麼好玩意兒,拿走唄。”
“你們這些寫字的說話都這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們過兩期有個彩虹主題,你賞臉,把這篇改好了給我行不?”
“不是,真格的,這不就是對家庭原因沒在一起的小情侶麼?我真不知道好在哪兒。”
“它現實啊,我告訴你件事兒,你別告訴別人,”責編壓低了聲音,“我這塊兒的主編,女的,她就是……那個,你知道吧,她看到這稿子眼圈兒都紅了。嘖嘖,多少年沒見她這樣了。”
傅傑很想說句“至於麼”,忍住了。別人被他的文字打動是件好事兒,他該高興才是。
他翻身下床再看了一遍稿子,真沒看出什麼好的,於是發給了葉待秋看。
自動回複:“繁忙中,急事請打電話。”
這事兒不急。雜誌的稿子不是網絡連載斷一天就怨聲載道,傅傑見過拖稿拖兩年沒寫的照樣混的風生水起。
傅傑打電話給鄭浩天問他有事兒嗎。
“你打電話過來,你問我有沒有事?”鄭浩天聽起來心情不錯,昨晚該過得很開心,“沒有,今天小周爺跟換了個人似得,還給大夥兒教了段快板。”
“小寡婦上墳?”
“對坐數來寶。你真別說,娃娃腿就是不一樣,尺寸勁頭,絕了。”
“那是你沒給我機會使過對坐的活兒。晚上吃點啥不?”
“沒空,清兒學了個什麼蛋糕,非要做給我吃。東西三天新,剛買的烤箱,熱乎勁兒沒過去,真沒招——”
傅傑打斷了鄭浩天暗搓搓的秀恩愛:“行了,你有時間瞎扯我沒有,掛了。”
然後給周凱瑞打電話,那邊轟隆轟隆地吵,傅傑喊了幾嗓子周凱瑞才“啊啊”地回答:“哦,不去。北京玩樂隊的哥們兒過來,去通宵,你來不?”
“沒空,忙著呢。帶鑰匙沒?我可不給開門。”
“怯,死老頭兒。”
……
複打了一圈電話,神奇的沒人有空,傅傑隻能叫了外賣,縮在沙發上看電影。
好死不死選了個熱鬧的,屏幕上人打打鬧鬧好不溫馨,更映射出傅傑周身的冷清。
傅傑鬱悶地給葉待秋打電話。葉待秋接起來匆匆說了句馬上要談判太緊張不想說話,掛斷了。
再打。
再掛。
再打。
“what'swrongwithyou!”
最緊張的時刻被男友無聊地打擾,佛也光火。
傅傑委屈兮兮說:“你吼我,你竟然吼我,你怎麼能吼我呢?”
就是個普通的玩笑,一般葉待秋說兩句好聽的就過去了。可葉待秋明顯沒這個興趣,冷冷說:“沒有事做就把芬靈根讀完或者給寒冬夜行人寫故事梗概,不要煩我。”
自討沒趣。傅傑回了句“誰稀罕”,悻悻掛斷了電話。
他本打算問問陳思醒上了年紀的伴侶怎麼打發無聊時光,想想一個大律師一個大明星,苦惱的該是沒時間,字典裏應該沒“無聊”兩個字。
於是人生字典裏寫滿了無聊的傅傑,拎著他藏的老白幹,去拜訪了葉家二老。
二老見到兒子的朋友獨自前來,頗為尷尬地對視一眼。
傅傑立刻發現了他們準備外出的裝扮,不動聲色放下老白幹:“小秋拜托我送過來給叔叔嚐嚐,醬香的好酒。”忍痛擱下一口沒動的白酒轉身離開。
在街上遊蕩了一會兒,他在攔路搶劫和喊莫芸出來吃飯間選擇了後者。
還好待業的莫芸一口答應,不然傅傑真考慮幹點驚天動地的大事兒。
“沒想到,我追了這麼多年別人的隱私,今兒個輪到我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