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誰讓你去交學費的?”我發誓這是我有史以來對我媽喊的最大聲的一次,但我實在無法壓抑,我萬萬沒想到她會真的把八萬三千塊錢交到了那家教育機構。
這還勸什麼勸啊,生米都煮成熟飯了!可是我仍然不死心地問了一遍:“能不能退了?”
“不能。”我媽斬釘截鐵地答道。
“你哪來的錢啊?”我快要急哭了。
“家裏原本就有些,又管你小姨借了一些,等我那筆理財到期了再還她。等你開學前一天我會和你們班主任打招呼,以後你每周隻去學校兩天,其餘時間都去優泰教育上集訓營。還有半年,你必須好好努力!”
我媽說得輕描淡寫,我的心卻已經碎得遍地都是。那些我在心裏打了無數次的腹稿,還有我提前幻想出她和我爸和好時露出的傻笑,此刻看起來都像是一個脆弱的泡沫,被我媽輕易地擊碎了。
“我爸有女朋友啦!”我脫口而出,這是我唯一還能想到的刺激她的方法。
事實證明,這句話真的很有威懾力,我看見我媽的後背非常明顯地僵硬了一下,目光向上移動,竟發現她嘴角都在微微顫抖。我突然覺得自己這種欠考慮欠鋪墊的爆料實在很傷人,可我爸跟我說的時候不是同樣這麼直接嗎?最起碼,我覺得這些話由我來告訴她總要比我爸親口告訴她好,畢竟我是她親女兒,在我麵前沒什麼可丟人的。
她突然站起身來,眼神裏透著不常有的悲傷,她走過來從沙發上拽起抱枕然後打開拉鎖,把外套扯下來扔在地上,那架勢應該是要清洗。“有就有,就他那個樣子,誰跟了他也沒好日子過!老不正經的,自己的女兒就快高考了,就那麼急不可耐嗎,就不能等你考完大學再想自己那點破事嗎?”
我看見她滿臉通紅,就好像生了天大的氣一眼,就好像我爸交個女朋友真的對我的成績造成了毀滅性影響一樣,可我心裏明白,她隻是沒有勇氣說出心裏話罷了。可是她又無法佯裝淡定,或許我極差的心理素質並不是從天而降,說白了都是遺傳。
“或許你不報那個補課班,我爸就能回來了,今天……”
“不可能!”我媽打斷了我的話,可我不知道她這個“不可能”指的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說她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念頭,還是說我爸不可能回來。
“那如果我去了那兒還是考不上怎麼辦?”我覺得自己特不是人,可還是問出了口。
我媽明顯被我氣瘋了,她一腳踢開地上的抱枕套,兩步衝到我麵前,“蕭薇我告訴你,想在這個社會上立足你沒有第二條路!你要跟胡優優比嗎,你先想想你有沒有那個爹可以拚!我跟你爸的事,今天開始到此為止,你以後不許再提。你就給我好好學習,你如果再也半點差池,就是存心不想讓我活了!”
我終於呆立在原地,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見我媽哭。我想假裝看不到,可是她實在哭得太悲傷,我不得不將她抱在懷裏。小的時候我就特愛哭鼻子,沒睡醒也哭,吃不到自己喜歡的東西也哭,和小朋友吵架更會哭。每次我哭的時候都會一頭紮進我媽懷裏,仿佛那樣就有了安全,就沒人再能傷害我。但是我未曾想到,長大以後有一天,我的臂彎也會成為我媽的港灣,我看見她後腦勺的幾根白發,第一次感受到了歲月的痕跡。
正月初五,我接到了吳歌然的電話,覺得特別意外。我們麵對麵坐在凱德一樓的肯德基裏,他穿著耐克新款的超薄羽絨服,顯得特別精神。我不得不承認學校那幫花癡小妹的眼光,這的確算是個小帥哥。他的外形和陳凱完全是兩種類型,陳凱是那種端端正正實實在在的好看,而他則是渾身閃著光的帥氣,幹淨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