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一下,舉國皆言天道昭昭,惡有惡報,又稱讚聖上仁慈重義,倒是對慕容旭多了許多讚許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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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是專門審理、關押和處置皇族犯罪之人的所在,能夠被關押在這裏的,莫不是曾經輝煌榮耀過的,從高峰驟然跌落低穀,仍舊維持住平靜心態的又有幾人,能不瘋癲,便是好的了。
“娘娘,您慢點兒,留心腳底下。”宗人府的左宗正吳東亭提著燈籠親自帶路,語氣煞是恭敬。
“有勞吳宗正了,這幾日可還有他人來探視?”
“回娘娘的話,並無人來探視。”這案子事關重大,哪個不要命的敢來探視天家要犯?也就眼前這位不怕擔什麼嫌疑。
“娘娘,這間就是了,您是不是……多帶幾個人進去?”雖說裏麵這位難得很鎮靜,但是如今可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若是突然發起瘋來,傷了貴人,他一個小小的宗正可是擔不起責任。
“不必了,本宮自己進去便可,吳宗正先自行去忙吧。”
“是,娘娘請自便,卑職告退。”吳東亭吩咐人將鎖打開,低著頭便帶著手下離開了。
“吱呀”一聲,隨行的宮女將門打開,陳舊的門緩緩向兩邊開啟,一股黴腐之氣撲麵而來,嗆得宮女一陣咳嗽。
“咳咳咳——”
“好了,你在門外候著吧。”
“奴婢遵命。”宮女應聲將手中的燈籠遞給主子,恭順的站立在門外。
抬腳邁進屋內,燈籠的微弱光芒隻能照亮身前方寸地方,屋內漆黑一片,一時間竟是感覺不到一絲氣息。
“你來了,我等你好幾天了。”幽深的黑暗之中傳出一道略顯暗啞的聲音。
“這幾天事多,耽擱了。”抬起燈籠往聲音的來處照了照,一個蓬頭垢麵的女人靠坐在床頭,細看眉眼,赫然竟是已然被廢的廢後王綺夢。
四下看了看,實在沒有什麼像樣兒的地方,隻得坐在了一張四腳方凳上。
“嗬嗬,恢複了妃位,自是風光無限,是該忙些時日,倒是我欠考慮了。”看到她的動作,王綺夢頓了頓,自嘲般繼續說道:“這裏比不得後宮,委屈你了。”
“沒什麼委屈的,冷宮不比這裏好什麼。”聲音沒什麼起伏,似是並不在意王綺夢語氣中的嘲弄。
氣氛頓時沉默下來,燈籠的微弱燭火在黑暗中搖曳跳躍,無邊的暗色如同沉重的大山,愈發讓人感到壓抑。
“我如今的樣子你也看到了,也該滿意了,沒別的事情,就請回吧。”好半晌,王綺夢打破沉寂,冷冷說道。
“嗬,我才剛來,你就攆人,這可不像是相府小姐的待客之道啊!”
“哼!宋覓露,勝者為王敗者賊,如今我既然已經敗在你手中,我自是認栽。但是你也別得意,正所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我的下場,沒準兒就是你明日的結局!”
“唉……你這又何必……”已經恢複皇貴妃封號的宋覓露,萬分感慨的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無限的惆悵。
王綺夢卻似是不願再看她,索性將頭轉向一邊,不再出聲。
“好了,這時候了還逞什麼能?你好些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吧,我帶了你最愛吃的脆皮鴨和西湖醋魚,還熱著,快吃些吧。”宋覓露從腳邊拿上來一個紅底描金漆的食盒,拿出幾個菜放到桌上,“我記得你說過,酒中最美的當屬女兒紅,香氣濃鬱,甘美醇厚,這回我也給你帶來了。”
已經被關在宗人府十幾天了,不要說這些美食好酒,便是一頓新鮮的飯菜也不曾吃過,聽到宋覓露說的話,又聞到菜香酒香,原本打算不理人的王綺夢,咬了咬牙,終於轉過頭來,抬手攏了攏淩亂的發絲,緩緩站起身來到了破舊的矮桌前,坐在了宋覓露對麵。
“難為你過了十幾年還記得清楚,那我就不客氣了。”王綺夢索性拿起碗筷吃了起來,即便是死,也總不能讓她被餓死吧。
王綺夢吃了足有半個時辰,方才放下碗筷,期間宋覓露便靜靜的坐在一旁,並不打擾,見她吃完,才開口說道:“可吃飽了?”
“飽了。”轉頭看到一旁放著的一壺酒和兩個酒杯,王綺夢笑道:“怎麼?你還想陪我喝兩杯?”
“十幾年沒見了,今日重逢,自是應該喝上一杯。來,我幫你倒上。”宋覓露雙手執壺,斟滿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給了王綺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