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囚倒計時《3》(1 / 1)

老李洗澡,老四和安徽在旁邊負責給兌好冷熱水,然後端著塑料盆幫他衝洗。這個澡老李一改往日,洗得很從容很仔細,老四他們的助浴也精心侍候得很到位。

老李邊洗邊和大家開玩笑:“總說要快點兒,還真快了……還有十七個小時……”。

號裏的那個白色的大塑料桶,真不小,容積差不多有半個立方,四個人抬了滿滿的一桶來,老李仔仔細細地洗完了澡,至多也就用了三分之一。老李看看水,又看看我,對號長說:“讓老林也洗一個吧。”居然出現這種情況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老李大難臨頭即將赴死,竟然還能做出這樣的舉動。--盛情難卻,可在這種情況下,我也不敢“身先號長”啊。我一麵表示感謝,一麵請劉號長去洗。劉號長很大度地衝我揮揮手,意思是別說了,趕快去。讓我去洗。我沾了老李一回光。雖然我那時由於對號裏特別是對“一夥”的經濟形勢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承蒙劉號長的照顧,享受了和他一樣的洗熱水澡的待遇。基本上都是午飯後或是號長或是我,在大家都睡午覺時抓緊時間洗一個。但此時距離第二天上午再一次的打開水時間還有差不多20個小時,桶裏的熱水還要供應全號大多數人的長時間飲用,我不能不有所顧忌。如果發生了別人喝都不夠喝的情況,我卻用它洗了澡了,良心上無論如何都說不過去。所以每次洗澡我都把用水量盡量壓縮到最小的限度。限於水量那個澡洗得畢竟有些拘謹。而這次水源豐富,況且是老李“請”我洗的,不必有那麼多的顧慮,我就擺開架勢,痛痛快快地洗了一個熱水澡。這是我的看守所“生涯”裏洗的最愜意的一個澡。老李以這種方式,對我這個娘舅表示了他的最後一點意思。我洗完,剩下的熱水還有不少,老李這時又請劉號長也洗一個,劉號長也欣然從命。

在號裏這個講究資曆頗有些等級森嚴的地方,我竟然搶了號長的先,可見老李對“娘舅”的感情之深。和社會上一樣,臨“走”的人說了話,一般都不會違背他的意誌。而號裏此種情結更“深入人心”,“走鏈”這種“走”法,無論怎麼說,也是人生的一種悲劇,臨“走”時人們更不忍杵了他的意。正是號裏都有這種“情結”,所以老李才能發話讓筆者在號長的前麵來洗,我也才能夠“身先號長”。號長也才沒有表示異議。

當然,如果不是老李的人緣擺在那裏,這種“情結”也可以解釋為:“該人是馬上就要死的人了,別和他較勁,留神他臨‘走’了,拉個‘墊背’的。”號裏麵的這種情形也不是沒有,所以號裏麵的人,即使腦袋被門掩過多次裏麵的水再大,再混球、再不懂事理,也沒人敢和“掛鏈的”過不去。

社會上多年來對執行死刑有一個很普遍的流傳,就是:死囚臨死前都要給一頓好飯吃,叫“辭陽飯”,有酒有肉,甚至還可以自己點菜。有的還專門給包頓餃子吃,叫“送行餃子”。小說、電影等文學作品中通常就都是這樣描寫的。筆者曾看過一個資料,說的是清朝時處決人犯的情況。清代,北京的刑場在菜市口,位置在今天北京市的鐵門胡同南口稍偏向西南的馬路上。 每年交秋,大理寺、都察院、刑部與九卿共同對犯人會審,冬至前處斬,這叫“秋決”或“出大差”。處斬前夜,獄吏(也就是當年的‘管教’)要對犯人說一套約定俗成的“說辭”:“您大喜啦,官司今天完啦!” 同時獄吏還會給犯人送上一份“辭陽飯”,這也有定例,無論犯人高低貴賤,都是:醬肘子一包,大餅一斤。如果犯人家屬另行給送飯,獄卒們當然也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