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個故意殺人的大案子，而且是在公共場所，開槍殺人。雖然那人最後沒死成，但其性質、影響都算是很惡劣的。老舅不像筆者這樣是由於“直管”而進的市一所，而是由下一級看守所根據“成績”，送進“最高學府”來“深造”的，最低身價就是無期（徒刑）。這個陳年舊案可夠老舅喝一壺的。
老舅“接起（訴書）”了，把《起訴書》拿給我看：“這個我也不懂， 你給看看。”
我看了《起訴書》。這是人家對自己的信任，雖然對此本人也並不內行，還是覺得應該盡自己的能力幫助分析分析。至於是不是看守所裏有對此限製的規定，也就顧不得了。實際在號裏誰也沒拿那個“不準串通案情”的規定當真，隻不過別當著管教的麵，同時也要確保沒人給你“諜報”就是了。我調動起自己全部的法律知識，看完後對他說：
“情況還不錯，《起訴書》認定了你屬於正當防衛但過當的性質，這對你非常有利。不利的方麵有兩個：一是陸軍醫院那件事；二是當時你自己帶了刀。防衛講究雙方的手段、程度要對等，你一拿刀顯然就不對等，就過當了。如果你是搶過對方的刀的話，後麵這件事基本就沒有什麼情況了，頂多判個緩刑。現在可能就要判實刑了，不過可能也判不多。你最需要對付的還是陸軍醫院那件事。”
“陸軍醫院的事，其實早就已經‘私了’了，當時給了不少錢。”老舅對一件看來很簡單的打架鬥毆，發展到了這樣的結局也不無懊惱，對我說：“其實平時我也並不帶刀，那天也趕巧了，帶個刀，就遇上事了。”
外麵已經為老舅請了律師，“接起”以後按照法律規定，他就可以單獨會見律師了。律師也是應該在“接起”以後盡快回見當事人，了解案情。我建議他要求會見律師，聽聽律師的意見，好在開庭時如何為自己辯護。老舅聽從了我的建議，請管教轉達一下要求，不幾天就會見了律師。
會見律師回號後，老舅讚賞地對我說：“律師和你說得差不多。”
本來還有些話要對老舅說的，可就在他會見律師之後，也就是一兩天，話還沒來得及說，我就降到了另一個看守所，出號了。不知老舅後來的結果如何，但願他打好了自己的官司。
那天下棋抽的都是老舅的煙，這讓我心裏很過意不去。幸好第二天上午我就出了甲六，才沒有讓他再多破費。老舅的這番美意多年來我一直銘記在心。自我開放後，一直熱烈地期望能夠在外麵能夠與他再次相遇，一是把我們在號裏曾多次口頭談論過的那些酒，優選其一，喝上一瓶。把酒話當年，把那時不便說的話，敞開心扉說個透；再就是痛痛快快地請他也抽上一回我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