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窗飄香“八+一”(2)(1 / 2)

說得我一頭霧水,心想:“我剛進來,還兩眼一抹黑呢,能知道‘八+一’是如何進到號裏來的?況且和管教的麵子再大,這事也不能找管教呀。”看來劉號長肯定也很困難,就算了。我也再沒有提起過。

調號到甲六以後,第一個星期六。晚飯前,作為勞作的“二小”,就在茅前的大窯那鬼鬼祟祟地鼓搗著什麼。開飯時,牢門緊閉,好在號裏有空調,不容易引起外麵的懷疑。本來每天就在板邊上臨馬道就餐的“一夥”也把“餐桌”移到了板裏麵。劉隊、老舅、大辛每人麵前都擺上了一個杯,還用蓋蓋上。雖然沒人說,但那特有的香氣已然在室內飄起來了,誰都知道那杯裏麵就是“八+一”。推杯換盞猜拳行令在號裏當然全不可行,仨人隻是默默自顧自地品著。

後來看到,每個星期六都是他們的開齋日,都要鬧一頓的,有時一個星期還來上兩頓。是我臨近出號的那個星期六、日就連續喝了兩天。這是以前沒有過的,原因是劉隊通過種種跡象察覺,所裏很可能要查號了。據說,別的監區已經開始查了。市一所的查號,很可惜我沒有經曆過,無法向列位學說。但聽說雖然次數不多,但每次都特別徹底。到時,把全號的人都臨時挪到別的空閑監室,管教、勞動號,有時領導還親臨現場,全號犄角旮旯都要查個天翻地覆。如果真要查出袋‘八+一’來。這號可就要倒“血”黴的了。不僅享用收藏的人要遭處罰,就是其他人也要擔負知情不報的責任。全號人都要嚴管不說,追查進貨渠道,更是不知要有多少人跟著遭殃,在押人員肯定加刑,要是有穿官衣的參與,這身官衣最基本是穿不成了。更深遠的意義是,以後再想享受此物絕對沒門了。如此嚴重後果,還是劉隊有辦法對付。藏在哪裏也不安全,曆史的經驗表明,最安全的地方還是自己的肚子。當年我們地下工作者都是這麼幹的,在被敵人逮住的一瞬間,把情報迅速放在嘴裏吞下肚子。現在風聲太緊,劉隊他們也如此效法,幹脆突擊把它放進自己的肚子裏去了,這就安全了。

號裏管理那個全號人共用的大窯是勞作“二小”的工作範圍,收藏“八+一”也應該是“二小”的任務,小家夥的活幹得很地道。雖然全號人目睹都知道就是藏在大窯那,可每次作衛生時,窯裏的東西都要全翻騰一遍,卻從來沒有人發現過它的一點蛛絲馬跡。就是那個裝過“八+一”的容器,都被“二小”修理改裝的不露一絲破綻。

瓶裝的不利於隱蔽,進到號裏的“八+一”都是塑料袋裝的東北大高粱,在外麵充其量也就是三四元一袋吧。然而到了號裏可就身價百倍了。名副其實的身價百倍,大辛常一邊品著就一邊發感慨:“咱這的大高粱都五糧液價。”此言絕對不虛。

號裏人是不準自己保存貨幣的,“八+一”的交易采用的是最原始的“抱布貿絲”方式:以貨易貨。紅塔山香煙是看守所裏最值錢的商品,看守所裏所能見到的東西裏,就屬它的價值高,又體積小、輕便、易於周轉保存、且通用性強,故被選作成了“地下交易市場”的一般等價物,充當了貨幣的角色。在這裏,“八+一”的“市場零售”價是:三條(硬翻)紅塔山=一袋(一斤裝)“東北大高粱”。硬翻紅塔山在看守所的微型超市價格是每條八十元,三八二百四十元才換得一斤大高粱,這豈不就是相當於五糧液價。

“東北大高粱”,按說它本身的價格並不高,但能以五糧液的價格出售,就在於他出售的場合。這其中的運輸成本是其價格大大超過其本身價值的最根本因素。在荷槍實彈的層層戒備中“偷渡”進來,其“路途”之艱難曲折可想而知。貨物的源頭在哪裏、如何中轉這些都無從知道,最末交易環節筆者看到過。這種交易是勞動號的專利,看守所裏也隻有他們才有此便利。當然也不是凡是勞動號的全能作,能作的隻能是極個別人。裏麵不可能開辟出多麼大的市場來,薄利多銷絕非上策,囤積居奇方屬萬全。少而精,既能一本萬利,又能做到精心組織,以保證絕對安全。

由於高度的保密性,每次貿易時都由劉隊親自上陣,牢門內外的雙方好像電影裏的特務接頭。一見麵,雙方都並不說話。外麵那位左顧右盼一番之後,把一個紙包遞進門裏;劉隊在號裏也早將紅塔山用報紙包好待用,這時迅速遞出門外。倆人迅即脫離,不及幾秒鍾全部過程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