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麵的世界很無奈(2)(2 / 2)

父母給請了律師,正在為他作無罪辯護。據說,有些進展,小衛最近會見了一次律師後,挺樂觀,在作著出號的準備。

我進甲六時正是小衛要出去的時候,劉隊有意讓我接過小衛的擔子。小衛那邊忙著接見律師,劉隊已經讓我把他管的帳接過來,小衛自己也和我說過了要交給我,但還沒有正式辦理交接。牢房裏管帳的好比中國舊式買賣家的帳房先生,在號裏很有些地位,享受種種優惠待遇。我不能主動去要,否則豈不有搶班奪權的嫌疑。幸好還沒有接,他未出號,我先出號降到區裏了,倒少費了兩道手。

看我也算是新來的,小衛曾給我介紹過很多號裏的“知識”和規則。使我少走彎路,獲益匪淺。尤其怕我過於“樂觀”,重蹈他的覆轍,還特意用現身說法啟發過我:“我剛進來時,覺得我的事很清楚,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放出去的。在裏麵我就盡量多吃東西。想著出去後,好對我媽說,‘您看我都長胖了’。”

甲四裏,帶著一瓶“潔爾陰”進號的“大個”,是一位司機,搞長途貨運的,是給老板幹還是給自己幹不清楚。總之是一位常年在路上奔波的人,最近常到廣西一帶拉貨。由於路途遙遠漫長常走夜車,為防不測,他就在車上總帶著把刀,防身兼護車。

這次,真的遇上了情況。一夥人采用“碰瓷”的手段迫使他停車後,借機哄搶他車上的貨物。“大個”當然不幹,和這夥人動起手來。寡不敵眾,關鍵時刻還是帶的那把刀起了作用,幾輪攻防轉換下來,“大個”捅倒了一個。後來這個“挨刀的”終因傷勢過重,醫治無效,沒等駕鶴就西去了。“大個”也就被抓了進來。他原來肯定是個膀大腰圓的人,不過現在膀還挺大,腰卻不圓了。身上的肉急速掉了膘,可皮膚並不會同步縮回去。現在“大個”腰部的皮都耷拉下來,從後麵看好像係了一條真皮的“皮”帶。從前麵看,也曾是個大肚子的緣故吧,前麵的肚皮“富餘”的更厲害,看著都可怕,耷拉下來的肉皮就像在腰上係了一個小皮圍裙,就是比真正的圍裙厚一些。

按說他被捕後,因為有那點隱晦的病,此前一直都住在新生醫院裏,不至於這樣。這個“新生”醫院,看這吉祥的名字就知道是專門收治在押人員的,全市僅此一家,所有監管場所需住院的囚犯都要到那裏去。那裏的夥食在囚犯中有口皆碑,住過那醫院的都說,那裏的“院飯”比我們的牢飯要強得多。而且它的“市場經濟”很發達,經常有紅燒肘子應市。味道還特別好,以至於凡住過那裏的人都印象特深。甲四裏大毒梟老劉也是剛一被抓就先進了那所醫院的,吃過那肘子,對此在號裏常津津樂道讚不絕口,說是比外麵的大飯店做的還好吃呢。後來我在另一個看守所結識的老齊也住過那醫院,異口同聲也對我說過同樣的意思。即使夥食不錯,可是想想,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都仗著“大個”一個人養家糊口,他這一進來,全家人吃什麼?也許“大個”的精神壓力太大吧。

在那次幾乎全看守所合唱劉歡先生的《從頭再來》的“卡拉OK演唱會”時,筆者並沒有唱,並不是我沒有受到震撼,我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還不會唱,而且如此唱法,我也不習慣。雖然沒有唱,但看著字幕,那歌詞就給了我極大的感慨,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衝擊。那歌詞好像就是為我私人訂製的,與我眼前的際遇是那樣的吻合。

“昨天所有的榮譽,已然變成回憶,

辛辛苦苦度過半生,如今又走進風雨……“

在看守所裏聽到這首歌,對我本人來講,既設身又處地,宛如身臨其境。

不知道是不是“同窗”們當時的演唱產生了繞梁三日的效果。這若幹天來,我的耳邊總是響著:

“看成敗,人生豪邁……

隻不過從頭再來…

心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