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覺睡的是啥滋味,可想而知了。
我當天正在趕製那篇《學而時習之》,也沒有睡午覺,正好目睹了這一場景。心裏為小劉憤憤不平,可也無能為力。隻是對小劉到了甲六後居然能表現出如此的韌忍精神表示不能完全理解。在甲四,那位“內蒙”從體魄上講,雖然在內蒙人中顯得不那麼彪悍,可也比眼前這位發育不良的“二小”壯實多了。當初他能為鋪位和“內蒙”叫板,不惜動手演出全武行。可到了甲六裏,對這樣的挑釁卻表現出逆來順受。小劉雖然年紀比我輕好多,可通達又練達,比我更懂得人情世故。走過的監室也多,更了解號裏的種種內情。之所以這樣做,說明他對甲六裏的種種黑暗看的更透,實不得已,才采取這樣的“保守療法”以免遭到更大的傷害。
小劉在優待號當勞作時勤勤懇懇,給優待號的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聽說小劉到了甲六,在一個星期五大掃除時,通過盧處叫他過去幫助打掃衛生去,管教也同意了。小劉又加上“福建”等兩個人就去了。到了優待號,裏麵的人說,一方麵是幫著做衛生;另外,更是想他了,叫他去吃東西。其實也就是吃西瓜。三人做完了衛生,沒有在那吃,把半個西瓜抱回甲六來了,號裏有幾位都跟著沾了光。劉隊曾經說過,優待號裏的那幾個人,並不都像盧處那麼大方,有的甚至還很吝嗇。連管教都看不起他們。
小劉的大相士的名聲雖然早就有了,在甲四時我們倆人走得也很近,可我並沒有找他看過手相,真實的原因就是我對此道並不大信奉。讀閑書時我曾拜讀過連闊如先生的《江湖叢談》,從中了解些這種“金行”買賣的內幕,知道它的一些手法。對我來說缺少了神秘感。到甲六後閑著沒事,號裏人都找他看,幾天時間幾乎看了個遍,就剩我了。看完的人基本都比較滿意,聽信服的。有人就遊說縱踴我也試試。他們說,這要在外麵,找人看一次還不得收你三十五十的,現在送上門來了,還不收費,為什麼不呢。別人不勸尚可,有人勸還不讓小劉看看,以我和小劉的關係,就說不過去,似乎不信任人家。我就也跟著湊湊熱鬧,請他相看相看。小劉很認真,托起我的手掌,足足端詳了老半天兒,然後才緩緩吐出一句話:“你這人漏財。”
隻這一句,就把我以前的觀念完全顛覆了,因為說的確實很對。在我走過的人生曆程中曾經趕上過好幾次便宜“柴火”,可我都沒有撿,也根本沒有想撿。凡與人在經濟上的往來都是以我吃虧而告終。下來,小劉對我的過去基本說的也真八九不離十,包括影響我人生的幾個重點時段幾乎都碰上了。以前雖然我們聊過天,可這些我都沒有對他說過。這讓我不能不佩服。身在牢房,我當然也很關心自己的未來。看他如此靈驗,我請他給我看看,眼前的這件事怎麼了結。告訴他,不管什麼結果,直言不妨。
他又仔細相看了一會兒,說:“你沒有什麼事,或者說根本就沒事。”
我滿心歡喜可還是不放心,知道這樣問有點唐突,仗著和小劉的關係不錯,還是說出了口:“你是從哪看出來的。”
小劉沒有責怪我的意思,指著我的手,和我實話實說:“你看,你的‘事業線’都沒有斷,連工作都不成問題。出去可以照常上你的班。”
原來如此。真是上上簽,大吉大利啊。小劉的這番手相看得我對這種“金行”的買賣從此另眼相看了。我滿心高興,不妨借他吉言了。
小劉接下來繼續為我指點迷津:“要達到此目的,還需再過兩關才行。”這也說得很對,後來的實踐證明,盡管風風雨雨又是大半年,可重要的關口就是兩個,後來我就回到我先來的供職單位上班了。
小劉平時看相,我總在旁邊觀察,有時覺得他就是有點灶王爺的脾氣,“上天言好事”的時候多。想想這樣也對,人都窮途末路了,找你看一相,心裏也是想聽點吉利話,就是真看出點什麼來,又何必說出來,給人添堵呢。看相算命這些東西,畢竟沒有航天技術那麼科學,沒人敢保證百分之百準確。但是他在人的心理疏導方麵還是有其它科學方法不能替代的作用。筆者這裏絕不是啟發號裏人都去看相算命去,那樣的後果筆者可是吃罪不起。
看完手相不幾天,我就出號了。臨走的時候,小劉幫我整理東西。最後我倆握別的時候,我有點戀戀不舍。小劉是我在市一所裏相處時間最長的一位號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此時我們唯有互相祝福:“打好自己的官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