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福建”及“二小”他們已經急忙給我收拾東西了。小劉聽到了,看我茫然的樣子,趁劉隊沒注意,忙湊到我跟前說:“是好事,證明你的罪輕了。”
小劉的話起到了解惑的作用,我這才把疑惑收起,換成了一心的坦然。
東西收拾好了,平時下隊用的那種手提包式的塑料編織袋裝了一袋,還有一個鋪蓋卷。我拎這些東西和號裏的“同學們”揮手告別。
甲六在樓道的更深處,出去必定要路過甲四監室的門口。我向旁邊的管教提出,在甲四時和大家相處的不錯,我想向他們告個別。在市一所待的這些日子其實我並沒有遇到過到別的監室告別的情形,現在向管教提出這樣一個要求,我考慮到的是,雖然沒見過先例,但老金臨出去時,曾有幾天時間到各號去和老同號們告別,對我臨走時的這點要求,管教可能會同意的。在甲四時大家確實給了我很多幫助和照顧,比如號長、老劉、老四、“安徽”等。特別是經過甲六的這段時間,與之相比,我更感到那裏的人們寬厚和諧,使我“安逸”地度過了有生以來最難過的時光。我確實想在臨走的時候再看看他們。
管教很通情達理,同意了,立即叫過一個勞動號來為我打開了牢門。這種時候我也不能太向裏走,怕管教幹涉,就向門裏隻跨了一步,然後朝大家揮揮手,告訴他們:“我走在了,降到區裏去了,謝謝大家曾照顧過我。”號裏人都正在坐板,由於監規的限製,大家不可能出來送我,甚至不能下板。但一下子也都站了起來,擁到門口,站在板的邊上,和我告別。大家都紛紛說著什麼,我也聽不過來了。老劉擠在最前麵,挺激動的樣子,抓著我的肩膀,也在說著。我的一一條胳膊夾著行李,另一隻手提著那個手提包,想和老劉握個手也沒機會。他是注定要死刑的,我們四目相對,互相注視了一眼。
劉隊從甲六一直陪著我。到警戒區外,我看見原來在甲四時的號長劉哥也在那,剛才我說怎麼在甲四沒有見到他呢。見到我,劉哥說:“聽說你要走了,來送送你。”
看看眼前前後兩任號長劉隊和劉哥,他們都能出來送我,我內心確實感謝,但也隱隱約約感到這裏也有著另一層深意。我的“小人之心”在發作,這很可能是管教惟恐我在號裏有什麼不順心的事,在離所的最後時刻發泄一下。特別是在經濟上有什麼“疑問”要質疑一下,這些都不好辦。即便就是找他反映一下,無疑也會添加許多麻煩。何況現在正是打擊“牢頭獄霸”的活動期間。把兩位號長都找出來在場,麵對麵,人在人情在,我也就不便說什麼了。如果“君子之腹”就是如此,不可謂考慮得不周到。
實際上我當時並沒有這個意思。雖然確實存在不順心不愉快,甚至很可恨的事,特別是對甲六裏的“開發工作”有著很大的不屑和鄙視,這也並不是隻是因為他們對我如此,才“痛恨”他們,而是根本就看不起他們這種“小人”。這並非是點“私仇”,我也沒有非要在此時此刻發泄的必要。見到劉哥,我也謝謝他照顧過我,我們說了幾句相互祝福的話。
放下行李,讓管教老關和勞動號們檢查。
隻管領我來到一間屋裏,應該是會計室,可能還兼著微型超市的辦公室,在這裏結賬。按照市一所一般的生活標準,家裏給我上的1900元錢,本來完全可以應付三、四個月,保持一個中上等的生活水平是絕對沒有什麼問題的。現在不過整兩個月,一結賬已然寥寥無幾,而所剩卻不過區區34元。就算新進號要打些“歪碎”、進進“供”,又“貪圖享受”拿錢買了點舒服,可也不至於如此呀。經過我手簽字花出的僅有1000元多點而已,這與我簽過的單子完全對不上號。都是怎麼花的,花在哪裏,我是一頭霧水。到底是在甲四用了多少,甲六用了多少更是全然不知。本來我想要求給我一份明細支出清單,一來,搞清上述問題;二來,將來能夠從中更準確地評價兩位劉號長;三來,更主要也是想留個紀念。這也是我想集藏的“看守所用品大全”裏的一項重要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