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在建設現場,就總覺得看守所不是個吉利的地方,以至於從開工到驗收本人都是繞樹三匝從來都沒有進去過。不過,現在要想不進去可是不行了。
雙方警官辦好了交接手續,送我來的警官們要走了,我就要被帶到裏麵去了。我向要走的警官表示感謝。他們對我說:“我們的工作就到這了,以後就是檢察院找你了。”
我再次表示感謝。為了表示我的謝意與誠意,隻是口頭上顯得輕了些,可按照現代禮儀,握手,鑒於雙方的關係,在這種場合顯然不合適,人家警官也不一定接受。為了避免出現這種尷尬,於是我采用了中國的傳統禮儀--拱手作揖,與他們告別。
我被帶進了樓道裏麵。
紅看的管理模式與市一所有很多不同的地方。負責巡視的管教並不像市一所那樣有自己的辦公室,而是就在樓道裏辦公。實際上在樓道裏辦公的這部分管教更確切地應該叫“看守”才對。因為他們與直接對犯人施以“管理教育”的管教在職責上有所區別。那部分管教好像是號裏在押人員的“班主任”。而這部分管教並不對號裏在押人員的“教育”負責,隻是在樓道裏巡視,監督《監規》的執行,防止製止個別人的不軌行為,職責就是看守。但,可能還是上世紀六十年代出版的那部小說《紅岩》的影響,裏麵以楊進興為首的一幫舊看守給人留下的印象太壞了,“看守”也成了貶義詞,不能再叫了。所以,現在看守所裏麵兩種工作性質並不相同的警官,不管“管教”與不“管教”,都被稱成了“管教”。
在這裏,“收”我的是位年輕的警官,後來知道姓季,應該稱為李管。因為所裏另還有一位管教也姓李,號裏人為了區別,根據該人麵部有個痦子的特征,私下叫他“點子李”。
我還想像剛進市一所那樣,來個照方抓藥,先自報家門,然後再請求給找個好號。於是剛見麵,履行完姓名、年齡,是從市一所降下來的這些基本情況的手續後,迫不及待就把我和這個看守所的淵源說了。世事變遷,十多年過去,老局長政委們都退休了,打過交道的一位副局長遞升為局長後都已退休了。許科長僅年長我幾歲,現在應該還在崗,隻是前幾年就聽他說,他不在局裏當科長了,外派到一個派出所當所長去了。我就特別說到我和許科長的關係,懇請他:“能不能請您幫忙給他打個電話,告訴他,就說他的朋友林XX進來了,請他來看看我。”
我後來在號裏以及出來後和別人每每說起我和看守所的這段淵源,類似作繭自縛的傳奇故事,聽的人無不大笑。自己負責撥款積極促成蓋了個看守所,最後自己住進去了,這樣的機緣巧合世上並不太多。連後來板著臉提訊我的檢察官聽我講過以後都情不自禁地偷笑了。而眼下的這位警官,聽完之後卻一點表情也沒有。其實我也知道讓他給打個電話雲雲,很可能是瞎子點燈白費蠟。但我的目的就是想借此拉拉關係,也總該有些許效果吧。
沒想到,用心良苦,卻毫無收效。這位管教心無旁騖,麵更無表情。也可能對這種進門就套關係的現象已經見久生厭,如同沒有聽見一樣。眼神直勾勾地瞟著我說完了,一句話的回複也沒有。我看看這情形,知道自己的路數不對,幹脆也別再費勁,老老實實聽候發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