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相與“滾大把”(2)(1 / 1)

另一位女號還不到三十歲,看起來是位少婦,身材略高,體型苗條,容顏用一句現成話說是麵如傅粉唇若塗朱,“頗有幾分姿色”。尤其不俗的是留著一頭長發,長及過腰,瀑布般地披散在腦後,顯得非常“飄逸”。女人愛美的本性使然,照這種“通緝令”專用照,還特意挺了挺身姿,擴張了一下眼睛。問到她,自己說是因為打架--而且是和自己的老公因瑣事打架,因是半夜時分,驚動鄰居報警了,被抓進來的。一邊說,一邊還抹了幾滴眼淚,很痛心的樣子。兩口子打架,作為女人都能給抓進看守所來,這些話聽起來明顯就是謊言。那位“照相師”不無揶揄地評價:“看來,你們兩口子大半夜動作還都夠猛的。”

在監管場所裏基本看不到女人,特別是這樣年輕而又風姿綽約的女人,這可能也是男人們都不願意坐牢的原因之一吧。我自己自從進了看守所之後,也是在市一所見到我那位老同事之外,從來沒見到過女性。現在出現在大家麵前這樣一位“尤物”,引得當時照相的全體男囚犯們都恨不得多長幾雙眼,一起上下“圍觀”。

紅看照相室在二樓,我們一起照相的這些人,要等到全部照完後,再一起排隊回到各自的號裏去。在照相室裏我們都靠牆排成一隊,我正好是排頭,兩位女號的是排尾。我們號裏那位四十多歲的“古銅塑像”我們一起從號裏出來的,就站在我旁邊。我照完後,又回到原位站好。可待他照完相後,卻沒有回歸原位,而是一閃身站到隊尾的那位年輕女士的旁邊去了。不知二人在外邊是否相識。可既然能同批次出來照相,基本肯定不應該是同案(為了防止串供,同一案的嫌疑人都是力避有見麵的機會的。是否管教一時疏忽,就不知道了)。並排站在一起的倆人,隻見先是眉來眼去一番,然後竟切切私語起來。那位“照相師”也一直顧著詢問案情,臧否人物,沒有發現他們的行動。等大家全都照完相要回號時,倆人似乎已經心有靈犀了。本來照完相後,最簡單的方式是後隊變前隊,隊尾的他們作為隊頭,排隊走出照相室,排尾本來就在門旁,這樣很合情理也符合實際。可這兩位,不約而同,就是不走,讓過眾人,雙雙磨蹭到了隊伍的最後邊。隊伍裏的一個小夥子壞笑了一下,又衝後麵他們倆撇撇嘴,悄悄地對大家說:“這小子還真有點能耐。”

後來,我們號裏不知通過什麼渠道,了解到那位“古銅塑像”的案由是嫖娼,我聯想到,照相那天的那位“尤物”是否就是他嫖過的那個娼呢,也未可知。那就真是當天的管教疏忽了。可倆人都進到號裏了,還那麼情深意長的,又是幹什麼呢。

給牢犯們留檔案,在紅看除了照相,比市一所還多一個科目。進過紅看的人都管它叫作:“滾大把”。所謂滾大把,就是按指紋和掌紋。先是一個一個的指紋,單獨按。再是整個手掌按一次。為了盡可能地多留下牢犯們的信息,給將來可能的破案提供線索和證據,十個手指,兩個手掌都要印一遍。留印材料用的不是印台,而是印刷用的油墨。可能是印台太小無法盛納手掌,也許是為了降低資金成本。按完後,全手都已在黑乎乎的油墨中滾過,所以俗稱“滾大把”。沾過油墨的一雙黑手用肥皂根本洗不下去,號裏的習慣做法都是用洗衣粉搓,狠狠地搓上幾遍,那痕跡完全消失也要好幾天。

我滾大把是在另一天了,和我一起去的是我們號的一個小孩,最多也就是十五六歲。紅看這種等級的看守所裏沒有專門的少年號,這種少年也隻能放在普通大號裏。這個小孩很懂事,也很衝,自願打頭,領著我去。一路上,見到管教,“X管教好”、“X管教好”、“報告”、“謝謝”,喊得很流暢。也不用人指點,七轉八拐,上了樓輕車熟路就把我帶到了地方。門口一聲“報告”,一進門,衝著屋裏的警察,又是一聲“X管教好”。立即來到一張桌子前,自己動手蘸油墨。我正詫異,這小孩怎麼對這裏如此熟悉,連每個管教的姓氏都清楚。“油印室”的那位管教說話了:“XX,你進來過,和管教們都熟。但是也別太隨便了。”原來小小年紀,他起碼是“二進宮”了。

對於看守所,筆者不進是不進,可這一進,一口氣連著就進了兩個。在兩個看守所裏,曾照過兩次相,應該總共照了四張相片。可給我照的相,我本人一張“成品”也沒見過,也不知他們給我照的都是幾寸的?

黑白的?彩色的?

但願這幾張照片也包括滾過的“大把”能給警官們破案提供些幫助,不是讓他們就此發現了作案線索,而是看過之後能夠馬上就給予否定,節約時間,好把精力盡快集中到真正的罪犯身上去。多少也算為破獲案件作點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