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裏人揉揉眼都起來坐板了,老賀就說洪昌:“傻蛋。讓大家多睡一會兒不好嗎。非他媽的喊。”
洪昌不服,聲明是問過我了。看來我的擔心不是多餘的,好在讓大家起床管教總不會追究,就是對號裏人有點對不起了。
按說洪昌這事辦的有點嫁禍於人的味道,可我並沒有這樣想,我知道,以洪昌的為人不會是這樣的。他就是有點犯嘀咕,缺乏自信,遇事沒有主見而已。為了使洪昌能夠解脫,我趕緊出麵承擔責任,說明的確是我讓洪昌喊的。也向大家說,今天全號少睡會兒,記我賬上,大家要恨恨我,沒有洪昌的事。
老賀的意思是,這事根本就用不著問,自己裝傻不喊就是了。問別人喊不喊,就是往別人身上推卸責任。心眼不光傻還壞。
洪昌反駁:“本來就是應該一點半起床,別的號早都起了。”意思是這樣做他有什麼錯。
老賀一聽他還這樣狡辯,更來氣,不僅連聲說他傻蛋,還一口一個傻這個,傻那個。說的挺難聽的。
洪昌比老賀年齡還大一歲,屬於我們號最高壽的,在小商品批發市場擺攤養家糊口,社會底層的花活懂得不少。老賀蹲過十來年大獄,陰暗麵的東西也都門清,平時倆人就常鬥嘴,有時是開玩笑,言語都很“那個”,隻能在牢裏通用,拿到社會上都不是好人說的話。有時玩笑開大了也上臉,話更不能聽了。可能也是“自持”有“門子”,洪昌對老賀這個號長平時也並不示弱。現在聽他借機這麼沒完沒了地數落,臉上有點掛不住,倆人遂大吵起來了。
樓道裏值班管教的辦公桌,就放在我們乙五的窗子旁邊,倆人的聲音一大,管教就過來了,問裏麵:“怎麼回事?”
這時令人驚奇開眼的一幕發生了。老賀急忙奔到觀察孔,對管教說:“今天,值班的‘叫起’,叫晚了。我正在批評他。”回過頭來,又衝著洪昌喝道:“下次隻要到點,不管打不打鈴都要‘叫起’,不能不叫。”
洪昌一聽,一時竟愣住了,不知該說什麼。
管教一看沒什麼大事,走了。
號裏人衝著洪昌直偷著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