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進看守所時正是共和國法製建設逐漸完善的時期,以前裏麵的牢犯們每天大量的時間不單單是坐板,而是都要勞動。勞動創造了人,勞動同樣可以改造了人,看守所裏需要改造的人不勞動怎麼能行。為了保障勞動的順利進行,措施相當嚴厲,完不成個人當天的定額不許睡覺,直到完成為止。進市一所時,承蒙隻管教的關照,我進了該所唯一沒有勞動任務的大號--甲四。來到紅看也是福星高照,星期一到的,號裏剛把組裝塑料花的任務突擊完,從今以後大號裏也不再安排勞動了。現在紅看裏雖然大號裏不勞動了,但所裏每天還是有一部分人要出號到風場裏去勞動。這可能是和人家訂有合同,雖然上級要求看守所裏不再安排勞動,但還是要履行完合同,不得不如此。這些人幹的活就是裝配市麵上最廉價的那種火石點火的氣體打火機。
要說煙癮這東西也是怪,在外麵隨時隨地都能抽上一支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並沒有讓人感受到多大的“幸福指數”,而在受管製的情況下,越抽不到,那種癮越難熬,“痛苦指數”可是大大滴增加了。為了爭取抽煙的自由,紅看裏的牢犯們曆盡艱辛為此進行了百折不撓的奮鬥。勞動時自己親手組裝的就是打火機,據說一天的限額要裝3000個,風場裏的打火機堆積如山,而在號裏卻因為沒有火種而抽不上煙。這種反差的刺激是巨大的,這種誘惑也是巨大的。極個別膽大得牢犯千方百計設法偷一個悄悄帶回號來。這風險度極高,因為每次進出號樓道巡視的管教都是要搜身的。為了便於藏匿,不約而同都是把氣囊部分去掉縮小體積,隻帶進上麵發火的部位來。沒有了氣體燃料,這就相當於一個現代工藝的袖珍火鐮。用它打火,引火的火絨是用被子中的棉花解決的,用時兩下配合,嘴再緊跟著嘬氣,也能引出火來。從風場弄出這麼一套裝置來其難度無異於從海關偷渡一部間諜電台。即使能“偷渡”到號裏,而躲過一次次的清監,幸存下來的更是比鳳毛麟角還稀罕。這也僅僅是“美麗的傳說”,號裏真正見過實物的人寥寥無幾。
老齊現在手裏就偷偷藏著這麼一套裝置,他實際上並不屬於天天到風場煉活的一員,能得到這套裝置肯定也有一段曲折的故事,但一直沒聽他說過。這是我在紅看待過的兩個號裏看到的唯一的一件實物。不僅有這套現代“火鐮”,而且他還得天獨厚,具備上品的火絨。每頓飯前他都要打一針胰島素,那個消毒用的酒精棉球絕對是易燃品。每次在樓道打完針後,老齊都把那個棉球按在針眼上,裝作按壓針孔止血,帶進號裏來。有了這個上好的火絨,取火更得心應手了。
老齊手裏有了火種,我們倆人特殊的時刻想吸支煙,就方便多了,可以說是手到擒來。這種特殊時刻一般都在半夜時分,為老賀半夜趕寫材料時要抽,天氣熱有時半夜裏熱醒了要抽,趕上我倆中哪一位值夜班,更是要抽。就像小孩一樣,老師越不讓幹的,偷偷摸摸幹了,總是感到很興奮,偷著抽的這支煙總是特別香。雖然是蹲在茅坑那抽的一支略顯低檔的香煙,那心情比在外麵的咖啡廳裏喝一杯卡布奇諾冰咖啡還愜意。不僅僅是過了煙癮,心裏還覺得滿刺激哩!
本來偷著抽煙這種事是不能公開的,可每次半夜抽煙都瞞不過值班人的眼睛,值班人也是煙民的也就跟著沾光了,我們倆人抽也不能讓人家幹看著,索性也讓他借個火抽一支。漸漸老齊有打火機這事除了我們倆還有好幾位都知道了。當然我們倆也十分注意,首先門戶開放的是對小新、牛壯這樣的老號友,我們對於號裏不明底細的人或是看著不像善民的人在場,情願不抽也不能暴露了秘密,畢竟這是在需要嚴懲之列的行為。後來,我們覺得對號裏的形勢能夠掌控了,也就沒了這些忌諱,天天照抽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