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牢裏,有時把關押的人從號裏提出來,在露天的地方曬曬太陽、活動活動,這就是所謂的“放風”。這是看守所裏在押人員唯一頭頂藍天的機會,受到普遍的歡迎。每當牢房放風就像我們外麵的郊野派對一樣,充滿歡樂和激情。放風活動的地點就叫“放風場”,簡稱“風場”。
在裏麵第一次聽到“放風”這個詞是我在市一所甲四的時候。同號的小吉林,一次開庭回來,正趕上樓上的女號放風後回樓,看個滿眼。小吉林回到號裏興奮地說,看見女號放風了,其中裏麵有幾個特別漂亮,準是逮來的“雞”。特別是那個帶隊的,簡直美豔無比。這裏“美豔無比”這個詞有點“文”,是我寫到這裏時靈機一動給改的。他的原詞,雖然更加形象生動,更能準確地顯示他的一片傾慕之情,但是畢竟太不“環保”了,為了使大家都能“非禮勿視”,以免玷汙了眼球,筆者隻好把它置換掉了。市一所裏基本見不到女性,小吉林在裏麵待了一年多了,一次猛然見到這麼多美女,讓他興奮了好幾天。這也是放風的意外插曲。
在市一所時,我住過的兩個監室都在一樓,向南的一麵都各帶有一個小院(含獨立下水)。這個小院除了通常居民小院所有的立麵圍牆外,頂部還有一根根井字形的鐵欄杆罩住。它的作用其實就是一個小風場。每次放風時,一樓的監室在自己的小院裏就行了,而二至四樓的監室則要下樓到樓外的大風場去。
在樓外麵的風場放風,對警方來說,有一定的風險,需要動用警力加強警戒。所以在風場裏放風也就是跑跑圈,再活動活動胳膊腿,做做操就齊活了。一般最多不會超過一個小時。一樓監室在自己的小院裏放風,就簡便多了,無須額外警戒。屆時,由勞動號在外麵把門打開(也隻能在外麵打開。小風場的上邊有一條走道,勞動號通過上邊打開門),到時間了,再把門關上就是了。所以一樓的放風時間一般都很長,沒有特殊情況,基本一放就是半天。對少年號更是照顧,每次都是一放就一天。
在甲四時,我在裏麵待了二十天,沒有留下放風的記憶。我剛進來不久,對放風的“渴望度”還不像那幫關了很長時間人那樣強烈,也可能人家放風,我又睡覺了。直到進了少年號才有了體驗。放風在少年號的機會比別的號就多多了,差不多每星期都有一天,一星期放兩天甚至三天的時候也趕上過。有的是所裏統一安排的,有的是監區自己安排的,有的就是為了照顧少年號而特意單獨安排的。放風都要找好天氣。五六月份太陽還不毒,曬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聽到放風了,一樓的人們,大多數人都把自己脫的渾身上下隻剩一個褲頭,在太陽地裏充分地享受陽光。把撲克、象棋都拿著,到小院裏席地而坐玩將起來。比休息日另有一番愜意的風景。
放風小院的“獨立下水”是一個開在牆根的泄水口,緊貼地麵,一塊陡磚立側麵的麵積。小院裏的泛水做的不好,每次下雨以後放風時都要先把院裏的積水從那裏掃出去。雖然小院的上部透著藍天,但卻是用鐵欄杆封住的,人們的頭部無法超過牆部,即使能超過也不行,從那裏向外看是要以預謀逃跑對待的。所以那個泄水口,就成了號裏人欣賞大千世界的唯一“鏡頭”。人們隻有從那裏才可以一瞥久違了的“外麵”。我們少年號裏的幾個小孩愛作此舉,常撅著臀部,臉部湊近“鏡頭”向外欣賞欣賞。一次我也好奇,看著他們津津有味的神情,也學著這個樣子向外看了看。其實盡目力所及不過是一塊菜地,上麵稀稀拉拉地種著幾棵油菜罷了。但這些對於久困於監號裏的人來說,也算是見識到了外麵的世界。
在紅看,一樓監室是沒有小院的,所有的人放風都要到風場去。本來在一樓有一個帶頂棚的室內風場,可已經被用來做了組裝打火機的車間。每天喊煉活的出去,就是到那裏去。現在放風就隻能到室外的風場了。那個風場就在我們監室的窗外,窄窄的一個小院落,上麵密密麻麻地裝著鐵網。有時還有兩個監室的人同時放風,左右兩邊分開,大家隻能原地跑兩圈,或是做做操,再抽支煙也就差不多了,時間不會超過四十分鍾。有時趕上一天時間集中放風,一個號緊跟著一個號,每個號至多也就是二十分鍾。
在乙九時也是一次都沒有趕上過放風,直到在新號乙五才有了放風的機會。那天是全所都放風,我們號窗戶外麵就是風場,看到有人活動了,知道是要放風了,號裏提前就作好了準備。當時就是作了廣播體操,又抽支煙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