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看每個號裏都要置辦兩個碩大的塑料坯子編的手提包,比下隊人用的那種還要大得多,用來放置全號的公用品。其餘個人的東西就都要打到自己的枕包裏去。這些東西每天統統都要打到被摞裏。東西太多了,被摞再要求達到見角見楞的標準,確實很難。縱觀其難的要點,就在於配平,就是要把這些東西都要一層一層的墊平、鋪穩才能保證被摞的穩定性,讓它能夠立住,不致倒塌,外麵罩上的被摞罩再整潔可觀。
作為被摞臉麵的那個被摞罩,無疑是一個需要重點保護的東西。每次揭下來都要妥善地放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千萬不能睡覺時讓人給壓了,壓成滿臉褶子的老太太樣,再罩上,很不美觀,那可就要處罰人了。我們乙五平時都把它疊放一下放到保溫桶上,都睡覺時那裏絕對是一個無人打擾的地方。號裏人都知道那個被罩的重要性,一般都“敬而遠之”不去觸及。即使新進號的新收還不懂這些規則的,一般也都老老實實的,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會去招惹那個被摞罩。沒想到,偏偏我們乙五開號不久遇到了一個難得的奇葩,出了個不大不小的事故。
那還是老賀“當政”的時候,一天大家睡完了午覺,被摞也打起來了,再找被摞罩,沒有了。保溫桶上沒有,全號緊急四處搜索也是找不到。大家奇怪,號裏這個巴掌大的地方,挺顯眼的一大塊被摞罩,能到哪去呢?別的號都開始坐板背《守則》了,我們號被摞還沒罩起來,老賀有點急了,可打被摞的人信誓旦旦說拆被摞時就是放到保溫桶上了。老賀說,“難道還有人到號裏來偷東西嗎?”真是見了鬼了。最後終於有人發現被摞罩原來在一個人的屁股底下坐著呢。
這個人是中午的時候被送進號裏來的,就是整天迷迷糊糊總像喝高了,後來背誦出“男性在押人員不準赤身,女性在押人員不準穿背心和三角褲”的那位。進號當時大家都在睡午覺,先顧不上理他,值班的就讓他靠牆蹲在了地上。可能是蹲了一會兒,累了,他自動就由蹲改為了坐。值班的也沒管他。坐了一會兒,可能又感到地上太硬,想改善一下臀部的待遇,看到旁邊的保溫桶上正好有一堆“爛布”,趁值班的不注意,拿下來就放到了自己的屁股底下當坐墊用了。他也不知道那是個什麼重要的物件,全號都在找,而他坐在那裏還怡然自得呢。牛壯當時就是打被摞的一員,邁下板來,氣狠狠地一把把他拉起來。拿起來一看,被摞罩整個成了一塊皺紋布了,上麵全是密如核桃紋的褶子。把全號人都氣得不得了,老賀罵他:“你他媽剛來,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
時間緊急,先顧不上懲罰他,搶救被摞罩要緊。有人出了個好主意,往上麵少許噴些水,把它潲濕了,疊成幾折,然後放在一個“噸位”最重的人的屁股底下壓一壓。洪昌在乙五號裏的“噸位”絕對首屈一指,接受了這個活,讓他趕緊坐上給壓壓平。“散裝”的被摞在號裏是絕對不行的,管教看見肯定是要挨罰的,等不到它幹了,褶子壓平了,濕著就罩在了被摞上。就這樣,當天下午章管教正好進號來動員“坦檢”,一眼看見了還濕著的被摞罩,問:“這是怎麼回事?”老賀把前後經過一說,章管也把那位“喝高了的”恨恨教訓了幾句。我們章管現在可以說是全所最溫和的管教了,罵過一頓也就算了,並沒有給該人什麼處罰。
那位“喝高了的”一進號就惹了這麼個大禍,當然得不了好,下午從一坐板就開始“修理”他。老賀畢竟有把子年紀了,自己又做過幾年牢,雖然嘴上不饒人,說話總是連損帶挖苦的,但還算是比較溫柔的,在號裏一般很少動“肉刑”。訓了他幾句後,不過僅僅給了個“貼”的處罰。牛壯他們幾個人立即把他臉衝裏“貼”在了牆上。所謂“貼”,就是人雙臂抬起,雙腿張開,身體呈“大”字形,臉對牆壁,全身無限度“緊密”地與牆壁接觸在一起,如同一張紙“貼”在牆上一樣。這小子貼了一會兒就堅持不住了,轉過腦袋要求:“我蹲著還不行嗎?”牛壯這個新號的紀律員進號後還是第一次執行“貼”的任務,熱情很高,立即下板把他的臉扭回去說:“你別想美事了,這已經是最輕的了,再不老實就讓你‘飛’”。 老賀在晚點名時將該人又狠狠地罵了一通。這位人士在號裏一直迷迷糊糊的,做事也一直發揚“不拿自己當外人”的風格,“自來熟”和誰說話都透著親熱,可總是天上一拳地上一腳不著邊際,一直也沒能混成個“內人”。後來又鬧出了“自編”《守則》和“女性在押人員不準穿......”等一連串的笑話。成了乙五笑料的一個重要來源。